葭葭後退兩步。以寬袖遮面。只聽得一聲嘶聲裂肺的高呼聲突然響起:“辰兒!”
她伸手拂去面前的黑灰,勉強能夠事物,得見煙塵朦朧中,那一道灰影終是無法夠及李戊辰的衣角,數寸的距離,終成生死之隔,任誰都無法跨過。
一襲白袍如斷了線的風箏一般躍入了萬丈深淵。耳尖一動,浸滿了苦澀的笑聲似從腳下傳來:“何必,何必!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解脫了。總算解脫了。”
笑聲似近卻遠,帶著說不出的暢快,即使春風得意馬蹄時,即使東皇鐘下得斬神,生命中最意氣奮發之時。他也從未曾這般暢快過。
葭葭疾行幾步,還未來得及去看一旁李樂山頹廢蒼白的臉色,眼疾手快的放出天羅地網,網住了鉤掛在雲水長堤一側的一塊布片,入手的是裡衣的一角。上頭暗紅色的血字,濃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想是方才李戊辰鉤掛在雲水長堤之上的事物,也是這味道,引得她回了頭。
粗粗掃了一眼,尾處“李戊辰絕筆”五字一遍又一遍的衝擊著她的眼球。
“咳咳,給我看看。”李樂山動了動呆滯的虎目,向她伸出了手。
葭葭抿了抿唇,將手中的布片遞了過去,李樂山接過布片,看著那紅色血書,面色愈發蒼白。
葭葭手捧斬神刀,站到了一旁,只覺手中的斬神刀愈發沉重了起來。思及不久前見過的李戊辰,白髮早生,斬神刀或許不僅是榮譽更是無形的負擔。
葭葭闔下眼瞼:對李戊辰來說,這把刀當真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聚集了天下昭昭修士目光的事物,雖然好,卻也不過是見仁見智罷了。於李戊辰是一道沉沉的負擔,於她也不喜歡。
幾道橫斜的飛劍劃過天際,這裡的動靜並不算小,更何況還是李戊辰出了事,以梅七鶴為首的崑崙主事者陸續趕來。
葭葭站到一旁,隱約間只見梅七鶴濃眉緊皺大步趕來,一身黑衣的暗部修士也從崑崙山外飛來,直行至梅七鶴身旁:“掌門!”
梅七鶴微微側頭:“何事?”
那位修士刻意壓低嗓音,斷斷續續的話語自風中傳來“那人碰到了李戊辰……說……無能……護好……之後便……自盡……”
雖然聽的斷斷續續,但葭葭自動連詞成句:“有人諷刺了李戊辰無能護住斬神刀,大抵就是促使他自盡的關鍵。”李戊辰情況特殊,又豈是李樂山一句修士誰人不經歷艱難險阻所能勸服的?
似有所覺,葭葭抬頭,正見梅七鶴望來的目光,心中通透突然,彎身行了一禮,奉上斬神刀,轉身離開,她不過恰巧撞見了此事的發生而已,原本,她便並不合適摻和進來,如此而已。
李戊辰的事,雖說知曉葭葭不是那等胡亂嚼舌根之人,不過秦雅還是將她喚去,勸誡了一頓,葭葭連連點頭稱是:從今往後,此事便只能爛在腹中,對誰也不能再提起。
至於斬神刀,不管是顧朗重執斬神刀還是另擇新主,都有一部分修士津津樂道,猜測箇中五味,但到最後,誰也沒有料到斬神刀的下文就是沒有下文。這柄聚集眾人華光的斬神刀與東皇鍾一道,被供奉在名無寶殿的頂層,無人再來提及此事。
修真界中日升月落,斗轉星移,縱是曾經聲名赫赫的斬神刀,無人提及許久之後,便再無人問津,忘記倒是不會,只是無人再去關注這歸屬的問題。
展紅淚在那次與她和子橋歸來之後便閉了關,葭葭知曉是大廣增靈丹的關係,卻很自然的掠過不去提及。
崑崙三大宗師:妙無花無慾無求,終年靜臥臥禪谷,冥思苦想,一朝得透;伏青牛汲汲於崑崙事物之間,俗事繚繞;而蕭白夜,一如既往的以名無寶殿為家,俯瞰崑崙。
葭葭每每行經名無寶殿,都能看到蕭白夜臥於二樓之上,當窗擺幾而坐。此人,手握書卷,似在看書。他目不離書,又不似在看書。蕭白夜能清晰地說出她的一丁一點的輕微舉動。
甚至葭葭曾經私以為,蕭白夜如此喜歡這名無寶殿的話,倒不如擔了個名無寶殿執事的名頭,這樣也省得那幾位執事無奈至極,立在一旁無事可做。當然,這些皆不過是暗忖而已。
雖說得了諸星元的肯定,她如今也已有了隨意進出執法堂密室後座的權利。然而這座構架龐大而嚴密的崑崙秘密基地井然有序,素日裡她這等可算得機動的人員並無甚任務,一時倒也清閒,倒叫她多了大把大把的修煉時日。
山中修煉又悠悠。如花雖說得了身體,但那等堪堪清秀的容貌又怎會叫她滿意,可不滿意又能作甚?如花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