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洞死寂。
“你、你是為了嶸兒?!”舒珞雙唇青白。
呂盛叢卻是根本沒聽到舒珞的問話,只是靜靜凝望棺材中自己的孩子,渾濁淚水灑落,點點滴在呂嶸臉龐之上。
郝瑟喉頭哽咽,文京墨闔目搖頭,六西垂目不忍,舒珞幾次張口,卻是難發一言。
唯有屍天清,靜默一瞬,凜眸冷音:“以數十人之性命,換他一人之命,可值得?!”
呂盛叢恍惚抬起淚眼,望著屍天清,詭異一笑:“你是仙人,你永遠不會明白,這世上,會有一個人,莫說用數十人的性命,就算用全天下人的性命去換,我們這些凡人也在所不惜、在所不惜!”
屍天清身形一震,眸光轉向身旁郝瑟一瞬,輕輕闔目:“我並非仙人。”
“莊主,時辰不早了。”呂齊銳垂首提醒道。
呂盛叢點了點頭,又探手小心摸了摸呂嶸的頭頂,“嶸兒莫怕,藥馬上就好了,吃了藥、病就好了,以後嶸兒就可以去騎馬、去爬山、去看花燈去遊湖、去天下所有你想去的地方……”
“是啊,少爺,只差最後一顆心了。”呂齊銳含淚看著呂嶸露出笑容,又望向呂盛叢,“莊主,亦木準備好了。”
說著,就退後數步,身體靠在那口空棺材旁,站直身體,慢慢闔目。
郝瑟五人不禁神色大駭。
呂盛叢眸中狠光一閃,病弱身體驟然爆發無窮之力,高舉利齒飛轉的遷神缽,朝著呂齊銳如狼似虎撲去。
“住——手——”
郝瑟腦中轟鳴作響,嘶啞大喝,吸入口腔的空氣變得稀薄,甚至稀釋了眼前的時間……
眼中景象仿若浸入灰色粘稠的凝膠,變得緩慢而僵滯,失去了所有顏色,只剩下黑白——
奉澤莊家僕神色怔然,扭頭回望;
屍天清流雲衫狂舞而起,內力飆飛而出,將所有人震壓倒地;
舒珞身形騰空而起,若驚電撕裂夜空,飛向呂盛叢;
遷神缽在半空猝然扭轉,反向貫向了另一人的胸膛。
墨白背景之中,一團極濃極鮮的紅色在空中綻放,變作鋪天蓋地的腥鹹血雨,傾洩而下,染透了那一襲藕白長衫。
萬籟俱寂!
只有那飛速旋轉的遷神缽旋跳飛至半空,哐當落地。
染血金缽之中,齒輪漸漸靜止,顯出一顆還在微微跳動的心臟。
一個血人,身形慢慢後倒,重重跌入了舒珞懷中。
舒珞雙膝驟然跪地,滿目茫然抱著懷中之人。
胸口血洞,骨肉分離,斑白的髮絲浸在血水之中,猶如血溪。
“呂、莊、主……”舒珞仿若失了魂魄,滿面虛空,喃喃突出懷中人的名字。
“莊主!!”
呂齊銳悽聲大喊,撲到了呂盛叢身邊,跪在血水之中,劇顫雙手想要徒勞堵住那血水漫流的胸口血洞,卻不知該如何下手。
呂盛叢臉上現出燦爛的笑意,渾濁眸子此時卻顯出了明澈如雨後晴空的色澤:“亦木……我終究……對你……下不去手……”
一音未畢,枯眼閉合,氣絕脈熄。
“莊主!莊主啊啊啊!!”呂齊銳全身撲在血水之中,失控嚎哭狂嘯。
“莊主!莊主!”
奉澤莊一眾家僕趴撲在地,哀哭幾乎斷氣。
跪地人群之中,只有郝瑟、屍天清、文京墨三人僵立。
六西定定站在遷神缽旁側,琉璃眼珠盯著那缽中心臟,忽然,瞳孔劇烈一縮,爆出一聲長嘯。
“啊啊啊啊!”
郝瑟三人大驚,猛然回頭。
但見六西雙目赤紅,面容猙獰,全身溢位濃重如血的殺氣,額角青筋仿若蚯蚓漫爬,劇烈扭動。
“走火入魔!”文京墨豁然大叫。
話音未落,屍天清身形一閃,已經到了六西身後,手指猝點六西幾處要穴。
六西眸中紅光倏滅,直直倒在屍天清身上。
屍天清眉頭緊蹙,將六西放平,抬頭一望,頓時神色一冷。
奉澤莊一眾家僕竟是不知何時都起了身,捧起了那四十八個白色瓷壇,呂齊銳手中捧著還在滴血的遷神缽,定定望向一個方向。
而他們目光的盡頭,有三個家僕慢慢從小溶洞中走出,第一個家僕手中,捧著金燦燦的歸虛鼎,而其後兩個兩家僕則抬著一個黑色的麻袋走上前,解開麻袋,從其中拖一個人。
手腳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