盞,吹了吹茶沫。
“流曦大哥雖不善言辭,但待人接物皆自成一派,只需看平日他對郝大哥的態度便知,他對郝大哥乃是從心底敬畏。”
“噗——”文京墨沒忍住,噴出半口茶,忙用袖子掩飾了過去。
“至於屍大哥——”朱佑樘頓了頓,臉頰微微泛紅,“他對郝大哥——情根深種,愛慕非常,我若是去問這個問題,怕是會被打出來……”
“咳咳咳——”文京墨剩下的半口茶險些沒把自己嗆死。
“文大哥飽讀詩書,思維縝密,一雙慧眼,可觀乾坤,可測未來,可見人心,所以,我才來問文大哥你——”
說到這,朱佑樘不禁深吸一口氣:“您到底如何看郝大哥?”
文京墨放下茶盞,從袖口掏出帕子按了按嘴角,斂目片刻,挑眉:“郝瑟此人,女身男相,性格自大,不知自量,無武功、無文采、無教養,好吃懶做,四體不勤,五穀不分,而且——十分好色!”
朱佑樘坐在椅子上,聽著文京墨的形容詞逐層疊加,一張嘴是越張越大,最後簡直可以塞下一個西瓜。
“不過——”文京墨話頭突然一轉,“郝瑟唯有一點,卻是我等萬萬不及——”
“何意?”朱佑樘忙問道。
文京墨深吸一口氣,眸光閃動,若有星河千萬:“她——從不放棄。”
朱佑樘眼睛豁然繃圓。
“我們一路行來,數次九死一生,數次墮入黑暗,我、宛蓮心、流曦、斂風樓的舒公子、甚至是屍兄,皆有萬念俱灰、心存死意之時,唯有她,從未放棄過——就像一隻打不死的蟑螂,在你陷入死亡恐懼、悲哀喪氣泥沼中時,突然跳起來狠狠咬你一口,逼你清醒,逼你向前,逼你再次出發。”
朱佑樘臉皮隱隱抽動:“蟑、蟑螂……”
“當然,若是以屍兄的角度看,那就是——天下最燦爛的陽光,世間最明亮的風景,夜空最閃耀的辰星。”文京墨輕笑抿茶。
朱佑樘抹了一把冷汗,端起茶杯一飲而盡,吸了兩口氣,又提壺給自己斟滿三盞茶全部喝乾,砰一聲放下茶盞,抬眼,凝聲道:“文大哥,我決定了!”
“什麼?”文京墨挑眉。
“我決定——”
窗外月光款款灑入,落在朱佑樘堅定無比的面容之上,少年黑眸晶亮,猶如星落九天,字字聲聲,堅如磐石。
文京墨看著少年嘴巴一張一合,狐眸慢慢繃圓,然後——
保持著風雅品茗的高人風範,腰肢一歪,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
晨光攀東屋,眼飽初睡足。
“哈欠——今天天氣真不錯啊——”郝瑟頂著雞窩丸子頭,伸著懶腰來到前院,先將門鈴除錯一番,又搖回千機堂前,開始做第八套廣播體操。
神醫館前,宛蓮心忙裡忙外,曬藥備藥;流曦倒懸屋頂,提著抹布擦拭如意館牌匾;南燭案後研讀醫書,時不時飛出一根銀針,紮在桌旁小金人穴位之上。
屍天清捧著一疊熱氣騰騰的籠屜走入前院,提聲道:“阿瑟,來嚐嚐新味道。”
“好啊——”郝瑟歡呼奔到屍天清身側,抓出一個包子塞到嘴裡,“誒?文書生和小堂呢?難道還沒起床——”
話音未落,就見文京墨肅著一張臉提著算盤走了過來,還甩給郝瑟一個萬分陰森詭異的眼神。
“啥子情況,咱們交的五百兩伙食費怎麼快就赤子了?”郝瑟扯著屍天清的袖子問道。
屍天清卻未答話,反倒直勾勾盯著文京墨的身後。
郝瑟一怔,順著屍天清目光看去,但見朱佑樘雙手平端托盤茶盅,雙眉壓眸,目光灼亮,邁著方步朝自己款款而來。
整座悠然居靜了下來。
看書的南燭、備藥的宛蓮心,擦牌匾的流曦、捧籠屜的屍天清,齊刷刷看著那少年太子肅著一張小臉,一步一步走到郝瑟面前,仰首,定眸。
郝瑟半個包子僵在嘴裡:“小堂……你這是……”
“世間有英者郝瑟,器宇軒昂,正氣堂堂,大智大勇,心懷天下,吾大明太子朱佑樘,心尊之、敬之、佩之——今願拜郝瑟為師,至此之後,追隨師父學習大道,萬望師父恩准!”
言罷,雙膝跪地,高舉托盤,躬身叩首。
一片死寂。
郝瑟口齒半開,嘴裡的包子掉了出來。
屍天清手臂一抖,熱籠屜轟然倒塌,幸虧九天殺仙功力卓絕,手腕飛旋,立時又將所有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