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傳出三道嗓音。
普形、從疆四人互相打了個眼色,望著舞江嵐眉飛色舞。
舞江嵐乾咳一聲,雙頰微紅。
“舞鏢頭,時辰不早了,還是快快出發吧。”連商計首車中探出腦袋,一臉憂色,“若是誤了行程,夜間無法抵達驛站,怕是會召來山匪啊。”
“山匪?”普形四人對視一眼,眨了眨眼皮看向舞江嵐。
舞江嵐眉峰一凜,振臂高呼:“展旗!”
“展旗——”四方鏢局十八名鏢師提聲大喝,拍鞍騰空而起,將背後的十八杆鏢旗插在了車隊馬車之上。
長風嘯鳴,十八面旌旗迎風招展,烈烈作響,“四方鏢局”四枚大字輝映怒雲沉空。
“四方鏢局所行之路,從未有盜匪橫行!出發!”舞江嵐提韁勒馬,揚眉一笑。
“出發——”十八名鏢師齊聲大喝。
“舞鏢頭果然好帥氣!”宛蓮心扶著心口花痴道。
“是吧是吧,超級帥的!”郝瑟小雞啄米點頭狀。
“帥氣是何意?”朱佑樘問道。
“帥氣就是——”郝瑟兩眼冒星星,“像為師我這顏冠九州帥裂天穹——咔!”
“郝兄,你給小生閉嘴!”
“郝瑟,莫要教壞了別人!”
“好苦,小南燭你給我嘴裡塞的是啥子鬼?!”
“師父,你臉綠了!”
“瓦特?!”
流曦默默合上車門隔絕所有聲音,冷著臉專心駕車。
旁側馬背之上,屍天清輕笑搖頭,目光透過斗笠黑紗望向遙遠天際。
燻雲染青,山川朦朦,一片黯淡。
*
枯藤老樹,暮色昏鴉。
“嘚、嘚、嘚——”
紛雜馬蹄聲迴盪在漫漫鄉路之上,車輪滾過之處,煙塵四起,映著暮日餘暉,更顯寂寥。
朱佑樘撩起車簾向窗外看去。
但見那黃土乾涸,荒風漫漫,著眼之處,樹木無皮,地無草根,只留下乾枯樹枝直衝天際,將青黃色的天空割裂成一塊塊碎片。
“為何這些樹都沒了樹皮?”朱佑樘低聲嘀咕。
“因為樹皮都被人吃了。”南燭道。
“樹皮——”朱佑樘一驚,“能吃嗎?”
“若是餓的急了,莫說樹皮,就連土也會吃的。”南燭闔目道。
朱佑樘面色發白,垂下眼睫,放下車簾。
車廂內又恢復了安靜,文京墨、南燭、宛蓮心皆在閉目養神,郝瑟枕著宛蓮心的腿,嘴裡扯著小呼嚕,睡得東搖西擺。
朱佑樘看了郝瑟一眼,欲言又止。
郝瑟的小呼嚕一停:“想問什麼?”
“我……”朱佑樘說了半句,又搖了搖頭。
郝瑟睜眼,彈坐而起,撩起車簾看了一眼,眉頭一蹙:“走了半個月,總算快到了,流曦,把咱們隨身的乾糧看好了。”
“是,郝公子。”駕車的流曦定聲道。
“前方就是鳳翔府,兄弟們,打起精神來!”車隊前,舞江嵐提聲高喝。
“嚯!”
“阿瑟,千竹,前方半里就是城門。”屍天清策馬到車旁,低聲道,“城門外有兩隊人馬?”
此言一出,車內眾人同時睜開了眼睛。
“兩隊人馬?”郝瑟推開車門,探著腦袋瞅了半天,可前方光線昏暗,離得又遠,實在是看不真切,只能隱隱巍峨城樓佇立在陰沉昏雲之下,仿若一尊黑色的巨獸。
“嘚嘚嘚!”
急速的馬蹄聲由遠而近,從疆騎馬飛奔到舞江嵐身側,低聲道:“舞鏢頭,鳳翔府知府已在城門前列隊,準備接糧。”
“城門前?”舞江嵐一怔。
“可是鳳翔府知府管仲文?”連商計從車裡探出腦袋問道。
“應該是他,旁邊還有個富商。”從疆道。
“富商?”連商計疑惑。
舞江嵐點點頭,振臂高呼:“整隊、嚴護、快行!”
“是!”
眾鏢師收緊馬隊,豎起背後“四方鏢局”的徽旗,舞江嵐一馬當先,率領車隊迎著巍峨的城門浩浩蕩蕩行去。
待行得近了,眾人這才看清,在城門東西兩側分列兩隊人馬,東隊是官兵,個個身佩長刀,容姿嚴正,為首的是一個年僅五旬的官員,後背微岣,四肢細短,短眉毛、核桃眼,大眼袋,三縷小胡掛在下巴,額頭油亮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