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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

“哈哈哈,老爺,您這就說錯了!正因為老周我愛嘮叨,管家才讓我一直跟著老爺啊!要不然老爺你豈不是每天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了!”

“……”傅禮捏了捏額頭。

“話說回來,老爺,咱們到底要不要去賞花啊!我家那口子可說了,那漫山遍野的野花,綠一坨粉一坨可好看了,老爺您若是不去……”

“罷了,隨你吧。”傅禮長嘆一口氣。

“好勒,那咱們可要快點走了,今天廟市肯定人多!”老週一邊說一邊催快馬速,“老爺,我聽說今年廟會與往年不同,有不少外地來的雜耍班子,聽說還有不少江湖人來湊熱鬧呢——哎呦!籲!!”

突然,老週一聲高喝,來了一個緊急剎車。

傅禮手疾眼快扶住了車廂,這才免去了一頭栽出馬車的厄運。

“你這個臭小子是怎麼回事,怎麼突然冒出來,找死啊?!”車廂外老周已經罵了起來。

“非也、非也,小道乃是來為車內的貴人祈福的!”馬車外響起一個嘹亮的嗓音。

“祈福?看你這身裝扮,根本就是個坑蒙拐騙的混混!快走快走!”老周怒道。

“哎,這位老丈,俗話說的好,做人要留三分餘地,說話要存三分禮節,你莫要因一時之氣,壞了車裡貴人的福氣啊!這樣,您先聽小道唱一段道情,消消氣如何?”

“唱什麼唱,我們沒空……”

老週一句話未說完,馬車外的那個嗓音竟是就自顧自扯著嗓門咿咿呀呀唱了起來。

“楓葉蘆花並客舟,煙波江上使人愁,勸君更盡一杯酒,昨日少年今白頭。樂安城,傅家衣,三家妻,皆無緣,四十載來無相伴,孤身影長月色遠,清河蕭蕭白晝寒,高歌一曲斜陽晚,驀抬頭,小道來講緣,當聽入心口,莫要枉白頭。”

那歌聲,高一聲低一音,東扯一句西拉一段,根本不在調上,簡直是難聽的緊,可那歌中之詞——

傅禮眉頭一皺,車外的老周已經叫罵起來:

“他奶奶的,你這唱的是什麼亂七八糟的!純屬找茬是吧!”

“老周!”傅禮嘩啦一下掀起車簾,沉聲道,“罷了,他不過是想要些銀兩,就當行了善事,贈他便是。”

“可是老爺,他唱的那些分明是、是——”老週一臉怒氣衝衝。

“給他。”傅禮面色一沉。

“是,老爺!”老週一臉不忿從懷裡掏出一粒碎銀子扔向了馬車前方。

“還是車裡這位貴人識大體!”馬車前方傳來帶著笑意的嗓音。

那嗓音透出的喜氣,仿若暖陽照身,令傅禮不禁抬眼一望,頓時一愣。

但見這攔車之人,身上空蕩蕩掛著一件十分不合體的寬大道袍,腳上套了一雙草編鞋,十根腳趾頭外露,手上橫著一柄髒兮兮的拂塵,拂塵上的馬鬃亂成一團,雜亂無章;頭頂紮了一個毛茸茸的髮髻,上面斜插了一根筷子,在筷子兩頭繫了一根細繩,半吊橫在額間,細繩上面插了一張黃兮兮的草紙,恰好能遮住曬目日光;草紙陰影下,依稀看到此人一雙眼睛倒吊三白,透出陣陣匪氣。

這哪裡是什麼小道士,分明是個小混混!

傅禮暗歎一口氣,提聲道:“這位道爺,可否行個方便?”

那小道士朝著傅禮一笑,露出一口亮閃閃的大白牙:

“這位貴人,所謂天道有輪迴,善惡必有報,小道適才所唱乃是這道情的上半段,不知貴人可願再聽聽下半段?”

傅禮掐了掐額頭,轉頭對老周道:“走吧。”

說著,就放下車簾,將所有景象都隔絕在車廂之外。

車輪滾滾而動,繼續前行,傅禮端坐,慢慢闔目。

馬車後方,那小道士跑調的歌聲又婉轉悠揚傳了過來:

“暮蒼蒼,月彎彎,撥琵琶,續續彈,天晴雲淡黴運走,城隍廟前姻緣牽,從此夫妻雙雙走,只羨鴛鴦不羨仙,小道歌盡敲竹骨,送福一言莫負緣、莫負緣……”

傅禮眼簾微啟,嘴角浮上一絲自嘲笑意。

唉,我傅禮活到這般年紀,早就看透人心冷暖,世態炎涼,又怎會被一首小小的道情所惑?

馬車之後,那歌聲越來越遠,漸漸地,再也聽不見半音。

可不知為何,那古怪的歌聲就如在耳邊紮了根一般,餘音繞耳,魔音穿魂,好似一根細細的絲線,將傅禮的心越勒越緊,越勒越慌,好似蛛網一般細細密密纏著傅禮到了郊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