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爹——”高志柏青著臉,發現無法在外面把岳父乾的惡事說出口,開了頭又縮回去,只能大力捏住了張芬的胳膊,咬牙切齒地道,“張氏,回去和你算賬,要不是看在你已為高家生下一子的份上,我此刻不會出來找你,直接命人送休書與你了。”
“……”
他一個男人含怒使力,張芬只覺被捏住的那條胳膊從皮肉一直痛到了骨頭裡,但這還比不上高志柏臉色及他出口話語的可怕,張芬唬得痛都沒敢喊出來,也不敢問她孃家爹又給她惹了什麼事,一聲不吭地叫拉拽走了。
原本挨著她說話的陌生僕婦想攔又不好攔,只得眼睜睜看著還沒派上用場的重要人證沒了一個,然後皺起眉,擠過人群,走到縣衙外停著的一輛馬車前,掀開車簾,和裡面你來我往低聲說了幾句什麼。
過一會,便有一個穿桃紅襖子的少婦從裡面被推出來,這少婦樣貌底子不錯,但她似乎多日不能安眠,又受了些不知名的委屈,臉色很是憔悴。
僕婦狀似親密地挽著她,卻湊到她耳邊低聲道:“姨奶奶,等會到了公堂上,說話之前,先想想你關在牢裡的男人,想必你就不會嘴硬,知道該怎麼說了?”
少婦瑟縮了一下,低著頭,柔順地“嗯”了一聲,又小聲哀求道:“我不知道你們是什麼人,但我知道你們能耐很大,我等會照著你們的意思說了,你們得說話算話,一定放我老爺出來呀。”
僕婦道:“你放心,一個商人,我們扣著他也沒什麼用。”
她拉著少婦重新擠進了人群裡,往公堂裡張望。
堂上,大興縣令正問著其中一個證人的話,孟家婆媳倆跪在地上,不時抹一抹眼淚。
蔡老夫人是真的相信珠華和葉明光就是當年原配留下的孟氏遺珠,她覺得一整條線索都是可以連起來的,那還怎麼可能不是呢?所以她時不時就要憎惡又欣喜地瞪一眼葉明光——她的兒孫如今都在邊關流放受著苦,讓她半生不暢的下堂婦的後代反而能出息了!
而同時她欣喜的是,萬閣老那邊的人來同她詳細說過,別看這小崽子年紀小,正經出息得不得了,要是能把他認回孟家來,孟家家業重振就有望了。她的兒孫判的只是流放,不是死刑,十年八年的,碰上皇家有了大喜事大赦天下,是能想法尋關係回來的,到時候一大家子怎麼過活,總要提早做個打算。
孟鈿做不得長久指靠,女人外嫁,原就是別人家的人了,何況她還只是個妾,以色侍人,不知哪天失了寵就不中用了,不比這小子,骨子裡流著孟家的血,他以後越出息,越要臉面,越是掙不脫。
葉明光站著——他有秀才功名,過堂不用下跪,他全沒把蔡老夫人的目光放在心上,那證人繪聲繪色地說著原配的當年,他也沒怎麼聽入耳裡,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拉著桃紅襖少婦重新出現在堂外的僕婦了。
他先就留意到了這僕婦不對勁,一直在張芬的左近,明顯有勾連,不想之後張芬讓拉走了,她居然有本事又拉了個差不多分量的證人來。
與當年相比,桃紅襖少婦的身材豐腴了一些,裝束全改,六七年過去,眉目也成熟了不少,但葉明光仍舊一眼便認了出來。
這是曾在姐姐身邊伺候過的紅櫻。
真是有本事。
他的目光沒有在那兩人的身上停留太久,趕在僕婦發現之前便收了回去,然後慢慢走到大堂邊上,招過一直守著的青葉,在她耳邊低聲吩咐了句話。
“告訴姐姐,紅櫻來了,我不熟悉她,請姐姐教我。”
他在張家的前半段時間一直養在二房,到珠華身邊沒多久,紅櫻就犯事被賣了,他基本沒和這個丫頭打過實際交道,沒法推測她的路數。
青葉是紅櫻賣掉好幾年後才進入張家的,更不知道紅櫻是誰了,不過她知道現在事態不一般,也不多問,蹲下身認真聽了,點點頭,就轉身擠出人群飛跑而去。
**
“紅櫻?”
珠華摸著小腹站了起來。
她身邊至今只有過兩撥丫頭,第一撥就是玉蘭和紅櫻,對這兩個丫頭後來的去向,她記得很清楚。
紅櫻當年是被一個晉商買走了,現在應當或在山西,或受寵隨著各地跑著做生意,居然會叫萬閣老捏到手裡,真是大出意料。
紅櫻的節操……她可不怎麼敢確信,她最後的底線還算能守住,知道張興文意圖害她之後,沒跟著殺人犯一條道走到黑,而是及時止損把已經懷上的孩子打掉了。
但最後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