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也都讀書,可見是書香之家了。”中年人口氣讚賞地道,“這麼說,你們如今是隨母親寄居在舅家了?不知是哪戶人家?我也許知道。”
珠華摸摸葉明光的頭:“我大舅舅現任應天府推官,不過,我娘也已經去世了,如今只有我和弟弟依著舅舅住。”
中年人凝神片刻,輕“咦”一聲:“你父是葉安和?”
珠華怔了下,點頭——同在金陵城裡,這沈家舅舅知道張推官理所應當,但他能這麼快順著想到縣令爹,就有些出人意料了,而且說話的那個口氣,怎麼說呢,有點拿大的樣子,像是上位者對下位者,但又很自然,惹不起人反感。
“你父親是個有能為的清官,只是去得過早,可惜了。不過如今他有後人如此,也是後繼有人了。”
中年人和緩地撫慰了兩句,然後便向端姐兒道:“我們去尋你父親吧,既碰上了,我也當見一見。我們走慢一點,等走到了,他和你孃的事正差不多該商議完了。”
端姐兒本就惦著回去,聞言便點點頭,鬆了珠華的手,轉而由他牽著,慢慢一路往回走。
珠華牽著葉明光跟在後面。
她心裡對這中年人還挺好奇,看他提起徐世子都沒什麼巴結之意,可見應該不是落魄貴族,但往金陵城裡巴拉一下,就她所知道的那些個人家,又實在和哪一家都對不上號去。當面不好探問,想解開這個疑惑,只能等他和徐世子說話時,她悄悄問一下沈少夫人了。
一行人走至半途,剛遙遙望見前方的所居屋舍,徐世子大步迎上來了,他到眾人面前站定,剛衝著中年人躬身行完禮,端姐兒就撲上去了。
“爹爹!”
她歡喜不已,乳燕一般扒著徐世子的腿讓他彎腰抱進了懷裡。
“乖寶,爹爹想死你了,你想不想爹?在這裡住得習不習慣?用飯香嗎?”
徐世子照著女兒的臉香了一口,又連聲問了一串問題,把端姐兒樂得格格直笑,父女兩個鬧了一會,徐世子把她放下來:“乖寶,你先回去,爹爹有事和你大舅舅說,等忙完了再來看你,好嗎?”
端姐兒脆聲道:“好!”
徐世子便邀著中年人往別處走去了,珠華呆呆地看著他們走遠——雖然這短暫的會面中,徐世子和中年人幾乎沒有說話,但從一點舉止裡已經顯露出問題來了,徐世子見中年人要躬身,中年人並不還禮,只是微笑而已;現在兩個人一道離去,仔細觀察的話,徐世子始終錯後中年人一步的距離,這就算是平郡王世子親至,徐世子也不至於執禮如此吧?
是平郡王本人還差不多。
——所以這難道也是個王爺?可金陵城裡沒有封過王啊,這是舊京,怎麼可能封給哪個親王做封地。
珠華心裡隱隱有了個猜想,可她又覺得不太可能,那中年人看著雖然不像農夫,可也沒有多少矜貴之氣,他和徐世子走在一起,徐世子比他像個豪族子弟多了,讓人一看就想到鮮衣怒馬之類的詞句。
中年人就只是個普通人而已。
身後還跟著下人,她不好冒昧問端姐兒,只能揣著一肚子納悶,忍著走到沈少夫人居住的大屋裡。
屋裡一個丫頭也沒有,沈少夫人臉色繃得緊緊地坐著,看到端姐兒,她的狀態才鬆弛了些。
端姐兒上去,依著母親的膝蓋,快活地說起徐世子來了的事,沈少夫人勉強露出笑容應和著,端姐兒正開心沒看出來,奶孃早已留意到了,心裡叫苦,怎麼似乎看著又是鬧起來的樣子。
守著端姐兒說了幾句,她忙上去,小心翼翼地道:“姐兒,你餓不餓?我才聽說廚房做了新鮮的奶果子,少夫人似乎有些累了,我們去吃果子,等會兒再來好不好?”
端姐兒在外面跑了兩趟,小肚子裡確實有些空空的,就點頭應了,懂事地讓沈少夫人休息,又要拉珠華和葉明光一道去吃果子。
珠華隨口扯了理由推辭了,只讓葉明光和她去。
小孩子們出了門,珠華終於可以問一問沈少夫人了:“莫非是世子爺又惹少夫人生氣了?我剛才在路上碰見他了,似乎他的臉色還好。”
沈少夫人冷笑:“他當然好了!”
得了,又崩了。
珠華只好勸道:“少夫人消消氣,世子能從城裡過來看望少夫人,也算是有心了,若是又說了什麼不中聽的,少夫人只當他笨嘴拙舌,不會說話,別和他計較,更不值當往心裡去,白把自己氣著了,他恐怕還不知道,何苦呢?”
“誰和他計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