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搞砸了,也只好砸了,他明天去與汪知府賠禮罷了。
到書房門前,門口守著個十三四歲的小子,乃是李全的小兒子,李全的大兒子現跟著張推官出行侍奉,這小兒子即將長成能當差了,李全正琢磨著給他弄個什麼差事,可巧,洗墨犯了事攆了,李全順理成章把小兒子塞了進來。小兒子不識字,不過不打緊,張推官的書房出了一回事,如今謹慎得很,都不要人進書房伺候什麼筆墨了,只管守在門口,把門戶看守好了就行。
此時張推官讓那小子走遠了些,領著珠華進了書房,考慮她的顏面,要把門關上,珠華卻不讓,還特意警惕地伸頭往外望了望,又扭回來:“舅舅,你確定這周圍不會有人偷聽吧?”
“……不會。”張推官有點想笑,這麼點子年紀,倒這麼會要面子。
但等到珠華站他面前,低聲開始訴說的時候,只聽了個開頭,他就笑不出來了,再聽得幾句,他臉色森冷起來,及到最後,他指甲深深掐進了掌心裡,臉龐都有一點扭曲起來。
珠華有點肝顫,她看慣了張推官在她面前和顏悅色的樣子,這一變了臉,還怪可怕的,她聲音就低了一下。
張推官察覺了,勉力用平靜的聲音道:“別怕,你繼續說,舅舅不是衝你。”
珠華道:“哦……其實也沒什麼了,小舅舅沒留多久,他就再說了要問汪小姐求親,汪小姐說她爹爹恐怕不會答應,小舅舅說沒問她爹,就問她,汪小姐就不說話了,然後小舅舅好像挺開心的,又灌了汪小姐一句迷湯,就走了。”
珠華眼裡的沒什麼卻是壓垮張推官理智的最後一根稻草,他瞬間怒火丈飆,舉起手,重重一掌發洩般地拍在了桌案上。
啪一聲重響,珠華嚇得一縮,從下往上偷瞄他:“……舅舅,你手不疼哪?”
張推官便再生氣,手掌仍舊是肉做的,如何不疼?不過這一疼,他腦子裡的怒火萬丈倒終於降下來了一點,勉強用平靜的聲音回應珠華:“不疼。”
嘖,死要面子,不疼就怪了。珠華心中腹誹,要面子的老男人,不揭穿他啦。
張推官把珠華最後的話回想了一下,再度氣得發抖,對著珠華卻不好說。珠華畢竟年紀小,有些事不懂,可他審過多少案子,見過多少□□風波,豈有不明其中關竅的,張興文那意思,是壞了良心,準備哄騙汪小姐汙了她的清白,來個生米煮成熟飯了!
這個——
畜生!
張推官又想拍桌子了,簡直怎麼想怎麼生氣,恨不得立刻去揪了張興文出來,直接打死算了。
珠華其實在情感上能理解他,家裡出了這麼個貨,真是妥妥敗家的節奏,哪怕張興文去青樓楚館裡浪蕩呢,頂多敗些銀子,他膽大包天去勾搭汪小姐,一個弄不好,得把一家人都賠進去,汪知府是現成的上官,要收拾張推官,隨便從哪裡摸出一打小鞋來就夠張推官穿不完了。
不過看張推官老在那裡運氣也不是個了局,珠華欲緩和下氣氛,就道:“舅舅,你不知道,我剛聽那汪小姐說什麼‘外甥女’不‘外甥女’的話,還以為窗戶外面的是你呢,可嚇死我了。”
張推官:“……”
他臉青了,比先還難看。
好吧,這個玩笑張推官欣賞不了。珠華沒趣地道:“我真嚇了一跳嘛,還好我馬上想起小舅舅來了。”
張推官低頭看她,目光略複雜。
這回若不是外甥女,恐怕他多年苦心經營的家業都要化為烏有了。汪小姐之前隱隱有議親意向的人選是戶部杜侍郎家的公子,雖因杜家公子口舌不謹,公開在外嫌棄汪小姐的相貌而作罷,但從這個人選也可以看出汪小姐的身價了,汪知府養這個女兒既然可以同三品高官家聯姻,那又怎麼可能看得上他一個從六品屬官的弟弟?
張興文做得好夢,以為壞了人家閨女就能如願,他那好幾年書竟是全讀到狗肚子裡去了,別說汪知府了,就是張推官也不可能吃這個悶虧,寧可把女兒改換身份充作寡婦二嫁,都不可能便宜這等賤人,騰出手來慢慢摁死他才是真的。
他一向以為外甥女脾氣乖張,不好教導,可從她這麼片刻都不耽誤一得知就馬上報信看,她小事或許愛由著性子,不聽人說,可大事並不糊塗,極拎得清其中輕重;因為他的疏忽和妻子的病弱,張家其實對他們姐弟倆都有虧欠,她心胸若稍微窄一點,和他賭氣不告訴他,或拖一陣子再告訴他,張興文在這空檔裡真找著機會做出事來,那後果真是不堪設想,他和汪知府的死仇是結定了,到時哪怕他當著汪知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