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的眼皮。
裡面佈滿了血絲,但色澤正常,不算有異象。
可能性一個個被排除,及到此時,老院正心中約摸已有了點數,他不再看別的,直接往下用力扳開了皇帝僵硬的牙關,讓另一個太醫幫忙控制住,他則要過一把銀匙,壓下皇帝舌頭,露出了後面的咽喉——
喉口處的腺肉高高腫起,把往下的通道堵得死死的。
即便是不懂醫的重臣們也看明白了,接二連三地失聲道:“皇上這是——”
一口氣被堵住了上不來,所以暴亡了?!
老院正收回了銀匙,在太醫的攙扶下站起身來,蒼老著聲音給出了官方權威診斷:“陛下是窒息而亡。”
那麼問題又來了:好端端的,怎麼喉嚨會腫成這樣,救都來不及救就窒息了呢?
老院正接著回答:“是不服之症。”
重臣們都飽讀詩書,自然明白這不服是個什麼意思——其實就是“水土不服”的那個不服,人離家鄉去外地,一樣的水土,有人無事,有人就會病倒;換到皇帝身上,就是一樣的藥物成分,別人吃了沒事,他吃了就致命。
醫書裡類似的記載並不少,諸如有人會在春日裡受不了花瓣飄飛,起癬長疹,就屬於不服之症的一種,只是相比起來症狀輕微些,配些藥膏擦著,或就硬抗著也能過去;再比如有人碰不得螃蟹或某種特定食物,一吃便要腹痛奇癢或別的離奇反應,此也為不服,醫家另有個簡稱為“敏症”。
老院正道:“下官慚愧,究竟是哪樣成分害死了陛下,如今陛下已去,下官無能查知,但下官可以保證,陛下正是崩于敏症。”
這不算個完美結局,但重臣們也能理解,醫家講究望聞切問,如今病人都去了,問沒法問,切也切不成,全憑一雙肉眼據外表判斷,能起碼弄明白是什麼症狀,已經不錯了,待太子還朝時,也可算交待了。
便再商議下一步:何時發喪。
如這般天子暴亡、儲君不在,國暫時無君的狀況,較通常的方式是秘而不宣,以維持政局平穩,避免宵小犯亂,待儲君趕回能主持大局時,再往外公佈喪訊。現在一半以上的重臣就持這個態度。
但萬閣老堅持認為應該天亮後就發喪。
皇帝要是正常病故就罷了,然而現在是橫死,奸臣有時也不是那麼好做的,逢著這種易引人疑竇的事,人們自然而然就要往奸臣身上想——奸臣嘛,壞事肯定都有你的份。什麼?不關你的事?那你幹嘛瞞著?你就是有鬼!
萬閣老可不能認,道士是皇帝自己請的,丹是皇帝自己吃的,現在吃死了,怎麼也賴不上他,他就是清清白白的!
這個鍋他堅決不能背!
萬閣老且還有說得出口的理由:“瞞別人罷了,天亮會試就要開場,裡面有數千赴考的舉子,我等瞞著此事,由著他們考完,待到太子回來登基,孝期正撞在殿試上,萬萬不能舉行,到那時再跟考生們宣佈今科成績作廢?他們如何心甘!若有人聚眾鬧起事來,大行皇帝、新皇,面上俱要難看,這個責任你們負?!”
重臣們面面相覷:大行皇帝還罷了,崩都崩了,新皇將將登基,誰樂意去跟他觸這個黴頭?
不多地爭執了幾句,天亮就發喪的決議便定了下來。
重臣們又在商議了幾件事,眼看天色將明,便各各分頭忙碌起來。
當然最重要的一件事,還是等待。
等太子還朝。
作者有話要說: 我錯了,以後我不劇透了,儘量把一個情節安排完了,這樣最好。~~~~(》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