騰起來了。行了,別囉嗦了,你快把人都請下去罷。”
林娘子眉頭皺得死緊,表情十分為難:“哪有這麼做生意的,這也太得罪人了——”
“那也沒辦法。”中年男子打斷她道,“那主兒牛氣得很,眼裡揉不得沙子,特派了個嬤嬤在底下看著。不得罪客人,就得罪她,到時候她往王爺耳邊吹個風,你我受不受得了?”
林娘子重重地嘆了口氣:“這位小夫人,真會給人出難題。”
“行了,你快些,別叫那嬤嬤等急了。”中年男子說著咚咚咚轉身下樓。
林娘子沒法,只好轉了身,重新回到樓上去,團團福了禮道歉,說東家臨時有事,要關門歇業,無法再招待客人了。
女眷們大是訝異,有一名打扮富貴的中年夫人先道:“罷了,既這樣,先替我把我看中的這兩樣包起來罷,別的我改日再來選。”
她身後一個小丫頭聞言摸出荷包來,脆聲問道:“我們夫人看中的這些多少錢?”
林娘子卻沒給算賬,而是又一福身,臉上的歉意滿得快溢位來了:“這——這位夫人,實在對不住,小店的物件,從現在起不能對外售賣了。夫人若有意,還請明日再來看看。”
“你這是什麼意思!”小丫頭惱了,伸指戳點她,“別以為我們不懂行,你這是預備著要去巴結哪個貴客了吧?我們也沒為難你,你要歇業就歇業,可我們這都是先挑好了的,憑什麼不能買走?你那貴客來都還沒來,就再貴,也得講究個先來後到!”
孫姨娘忙湊上前去:“是啊!難道我們挑好的這些也不能買了?我們真金白銀的來,又不是賒賬,掌櫃的,你這都不賣,這做的是什麼生意啊?”
林娘子連連苦笑,她心裡實是鬱悶得不得了,人家指責她的一點不錯,開門做生意,哪有見了銀子還往外推的,然而上頭一道令壓下來,她又有什麼法子?
只能緊著道歉。
珠華站起身來,拿起帷帽,道:“算了,姨娘,我們走罷,再往別家去看看。”
這等非關要緊利益的閒氣她懶得爭,不賣就不賣罷了,她揣著銀子還怕沒地方花出去嗎?
孫姨娘卻不肯甘心,另一家願意息事寧人的女眷已經走了,她不走,和那個伶牙俐齒的小丫頭一起,糾纏著林娘子不放。
纏了一會,林娘子著急起來,道:“此事全是妾身不對,這樣罷,妾身自己貼銀子,各送二位一副銀耳墜子,算作賠罪,二位大人大量,就寬恕了妾身的失禮罷。”
孫姨娘和小丫頭同時不響了。
林娘子見有望解決,忙真去取了兩副耳墜子來,分塞給孫姨娘和那小丫頭。
小丫頭笑嘻嘻地回到中年夫人身邊,把耳墜子給她看,中年夫人瞥了一眼,目中閃過滿意之色,嘴上卻道:“就你眼皮子淺,有什麼好看的。”
孫姨娘也得意地轉回來,蘇娟好奇地去扒她的手:“姨娘,叫我看看。”
雖然這一對耳墜似乎小了些,不值多少銀錢,可是是白送的呀,有種出門撿到錢的愉快感。
蘇娟把耳墜子拿過來,懸著看了一下,就要往自己耳朵上比劃,忽然想起什麼一般,她比劃到一半的動作頓住,伸著手慢慢遞給蘇婉:“姐姐,這個給你。”
蘇婉愣一下,笑道:“我不要,你留著戴吧,我再去別家買就好了。”
珠華卻是哭笑不得,因為她感覺到了:蘇娟遞向的是蘇婉,眼神卻一直往她這邊瞄過來。
小小少女的這點心眼,真是膚淺到一目瞭然,她是指望著她見了,因為她肯謙讓,也給她補個什麼?——大概想著不管她補什麼,至少都比這副白送的耳墜子好罷。
珠華甚是無語,她是錢多不錯,可人不傻啊,誰有興趣天天往外散財?
林娘子見兩邊都沒有要鬧的意思了,忙委婉地催她們下去,拿了人手短,諸人也就被她催著下了樓梯,中年夫人邊走邊饒有興致地問了兩句八卦:“掌櫃的,你這等下要接待什麼貴客啊?”
林娘子在前面陪著笑,含糊道:“不接待人,小店真要歇業。”
她說這麼說,但諸人都聽出來她的話頭了:意思那位貴客根本不上門來,而是由金玉樓把首飾都帶到人家面前去由人挑揀。
能把店鋪在首飾這一行裡開到安陸最有名,金玉樓背後自然也不會是沒有靠山的,但還要這麼巴結著,這位貴客究竟得貴到什麼地步?
中年夫人意識到了什麼,不再吭聲了,下了樓後,默默徑自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