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燕來含羞接過粗布衣裳,說:“多謝公子。”
農家洗澡的浴室和豬圈連在一起,並未隔開。虞燕來心中不由得哀嘆一聲,真是太髒了。且不說那豬全身是糞,糞坑大開著,味道飄出來著實太難聞。她不斷安慰自己,這裡是農家,總比被山賊玷汙了好,心裡平衡些後,才脫下身上的衣裳在漏風的豬圈裡細細擦洗身體。
闔上門後,宴長寧幫農夫劈了一堆柴,又幫著在田間地頭摘了菜,回來時手裡還提著一隻野兔,對農婦說:“這隻野兔是我摘菜時打回來的,估計是天暖了出來覓食,正好被我逮到了,今晚正好做了開開葷。”
這戶農家姓劉,媳婦張氏,她欣喜的接過宴長寧手中的野兔,對四個子女說:“今晚有兔肉吃了。”她提了提,有四五斤重,夠他們吃一頓了。農家貧苦,十天半月吃不上肉是常事,四個半大的孩子見到兔子,興奮得圍著宴長寧打轉。
宴長寧在外流浪兩年,和形形色·色的人打過交道,也吃過不少苦頭,如今已養成圓滑的個性,無論身在何處,她都能處之泰然。農婦做菜,她幫著洗鍋燒火,還用幹茅草編了幾個螞蚱送給劉張氏的四個孩子。
虞燕來沐浴好後,換上粗布衣裳,不由得皺眉,布太粗,會弄傷她的面板,而且不禦寒,穿上還是好冷。想到這一路來的遭遇,不禁後悔萬分,要是不離家出走該多好?但已到這個地步,也怨不得誰,唯一的欣慰就是遇到了他。
虞燕來換洗好後走到壩子邊時,就聽到四個孩子圍著救她那人的笑聲。細細的觀察坐在灶膛旁邊的男子,只見他笑容親切,面板白皙,面容是雒陽城的貴胄子弟從未有過的俊朗,人也隨和,但隨和之中帶有一股難擋的貴氣,想來他的出身不凡。最重要的是他身上沒有京城子弟的紈絝之氣,對他的好感又多了幾分。只是,自己還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
劉張氏見這位美得不像話的小姐痴痴的站在院子裡,又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心中瞭然。只怕這位小姐對那位小哥兒動了心。哎,戲文裡不都說才子配佳人嗎?他們真是越看越相配呢。“姑娘,晚飯做好了,該吃飯了。”
虞燕來的思緒被劉張氏的話打斷,只覺得耳根子燒得厲害,說:“好。”
孩子們許久沒吃到肉,坐在桌邊興奮的等著。劉張氏將把兔肉端上來後,引得他們一陣哄搶。虞燕來心裡嘀咕,鄉下的孩子就是沒規矩。劉張氏見她容貌不俗,舉止有度,只怕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忙用筷子頭挨個敲了腦袋,呵斥道:“有客人在這裡,你們給我禮貌些!不許搶!”訓斥完孩子,朝虞燕來抱歉的笑道:“姑娘,鄉下孩子不懂事,你別見怪。”
虞燕來笑容勉強:“沒事沒事,孩子們都在長身體,讓他們多吃點兒。”還為那幾個孩子夾了肉,叮囑他們多吃飯和肉。只是兔肉已經沾了四個孩子髒兮兮的口水,她如何能下筷?等到菜上完後,她再也沒動筷子的心思。青菜炒得發黃,一點兒油水也沒有,米飯也稠得很,還有未除盡的稻殼,筷子不知多久沒換,竟然有些發黑。要還在太師府就好了,連府上餵狗的東西都比這個好。真是出來之後,才知道家裡有多好。
宴長寧端上最後一盤菜,挨著最大的孩子坐了下來。她並不嫌棄菜做得不好,當年流浪西域餓得不行時,她還生吃過蜥蜴和草根。虞燕來見她吃得毫無顧忌,勉強跟著扒了幾口飯。風捲殘雲後,宴長寧幫著劉張氏收拾狼藉的飯桌,虞燕來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搬了張凳子坐在院子裡悲春傷秋。
宴長寧衝了個澡,見虞燕來還沒睡,問道:“這麼晚了虞姑娘還沒睡?”
皓月的銀輝中,虞燕來清麗的面龐朦朧又不真切,雖然一身布衣,但仍像月宮仙子一般。她看向宴長寧的眼神有幾許傷感,說:“我想家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去。”
宴長寧知道虞燕來是世家小姐,從小養尊處優,沒吃過什麼苦頭,只怕現在想家了。但她有大事要辦,不會好心到送她回雒陽,說:“我要去黑水城討債,欠我錢的人似乎身份不一般,到時候我請他送你回京城,不知小姐意下如何?”
虞燕來心頭一暖,這個世上還是有好心人的,道謝說:“多謝公子。我還不知道公子如何稱呼。”
“我叫吳銘。”宴長寧說,接著問道:“虞小姐,你為何會出現在黑水郡呢?”
虞燕來猶豫要不要說,在初春的星空下,宴長寧讓她覺得心安。虞燕來頓了頓聲,聲音有些哽咽,“想必公子也聽說了,我爺爺虞禎是當朝太師,父親虞常言是禮部尚書,而我是虞家唯一嫡出的女兒,從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