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去錢塘取回來的絲料,梁師傅親自織出來的,名字都沒有想好。老師想要自己親自畫底稿,然後請盧老夫人按照他的畫作繡出一副萬荷圖做屏風。這一塊是多餘的料子,老師讓我拿回來試顏料。”
……這個聲音,……清冽綿軟,像最醇美的酒,……
“這麼厚重的絲料,繡出一個屏風當然不錯,但是,……誒,蕭商,你不是說過要給我畫一個絲巾嗎,用這麼厚的料子,我圍上會顯得脖子很粗的哦!!”
“這才是給你禮物。我為江先生族譜的整理和謄抄上出了一些力,謝儀很豐厚。”
伴隨著聲音,一層輕紗在我面前鋪開,好像清晨薄透的煙霧籠罩在我眼前,讓我看不清楚。
“阿蘇,這是用失傳很久的方法制成的輕紗,幾十位經驗豐富的老師傅們試驗了很久才成功。一股紗線的粗細是平常使用規格的百分之一,像不像曹公借賈母之口描述的軟煙羅?”
細紗如夢似幻,剛開始看的時候是白色,等把它抖開,就看到這是一副滿滿的纏枝梨花,右邊寫著李叔同的一首詞:——問餘何適,廓爾亡言;花枝春滿,天心月圓。
落款一個大篆單字:蕭。
他將這塊輕紗披在我的頭髮上,我的眼前看見他寫的字,他說,“這像不像傳說中那個和尚清晨寫在董小宛胸口的字,——花枝春滿,春滿花枝……”
他的親吻隔著輕紗印了下來。
……異常熟悉,卻又有些陌生,像世界上最純的水,最清冽的酒,更像是,……一滴水,從翠綠的竹葉上一點一點滴落,我甚至還能聽見那種顫人心魄的聲音,……
不一樣!
完全不一樣!
這樣的親吻同我的丈夫給予我的完全不一樣!
我能清晰的分辨出他們的區別,刻骨銘心的清晰!
我撕掉了面紗,清晰的看到眼前這個男人。
他不再是以往記憶深處那個只存在於照片中的模糊!
他明晰而真實,我甚至可以聞到他的氣息,觸控到他的身影,聽到他的聲音,還有,我可以真真切切的看到他就站在我的面前!
他就像是三一學院儲存的一本清雅的書,而現在,這本書就活生生的被我捧到手中!
他的名字是,——蕭商!
……
啊!
我陡然睜開眼睛,周圍很暗,一時之間,我甚至不知道哪裡是哪裡?
心臟砰砰的亂跳,好像盛夏的悶雷。
面頰上被親了一下,勳世奉起身,“吵醒你了嗎?”
愣了好一會兒,我才看見他從床上下去,披上浴袍,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清水喝,我趕緊從床上坐起來,“很晚了嗎?”
“只有5點。”
“……”
太詭異了。
這個夢境太詭異了,……似乎是,早已經死去的人,在我的記憶中,復活了。
一隻手印在我的額頭上。
勳世奉低頭看著我,“不舒服嗎?額頭上全是冷汗。”
我自己也擦了一下,“哦,可能是起太早了。那個,……,今天咱們不是準備去送老夫人嗎,她要離開紐約回瑞士,你,怎麼醒這麼早?”
“早上有個會要開,你再睡一會兒,我開完會就回來。”
“好。”
心跳的厲害,我趕緊躺好,裹住被子。
他沒有開燈。
周圍很暗,床單和大床帷幕全部選用黑色絲綢,於是我的周圍就更暗。
這是勳世奉的臥室,全部是他的風格,繁華墮落的猶如文藝復興時代的義大利,和我夢中的情景完全不同。
但是,夢境又太過真實,以至於,我根本分不清楚,哪裡是真的,哪裡又是假的。
……
上午9點半,勳世奉將要回家,我坐在鏡子面前化妝。
昨晚沒有睡好,今天臉色不太好看,於是我用了一個特別有舞臺妝感的粉底,把臉色塗抹的與白瓷娃娃一樣。
Max大叔給我煮了一杯特別濃的Espresso,我喝了兩杯才緩過來。
隨後,他又端過來一個黑絲絨托盤,裡面全部是翡翠的首飾,今天去見老夫人,我的裝扮如果沒有那麼嫩,總感覺會有正面的影響。我今天塗抹的是正紅色的指甲油,於是挑了一個玻璃種帝王綠的鐲子,濃豔的綠色,水頭足的似乎都要滿溢位來。最近緬甸礦脈枯竭,這麼好的翡翠實在太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