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爭早就染了半邊天了。劉協要是不想絕後,那就只能跟曹操妥協,因為就目前形勢看,他孩子的母親,必須是也只能是曹氏女。這一點由不得他做主。
蔡嫵想到此間忽然有些同情劉協了:連跟哪個女人上床都不能自己決定。這樣的天子做的當真是無謂的很。怪不得劉協他老是不樂意,總是想找機會幹掉曹操呢。這事隔哪個人身上,恐怕都高興不起來吧?
蔡嫵揣摩完頭一個訊息,開始思考第二個。其實這個才是讓她心驚的一個呢!
蔡嫵對現在許都的情況是兩眼一抹黑,想去丁夫人那裡打聽一下,丁夫人卻跟鋸了嘴的葫蘆一樣,口風死緊。把沒用的閒話扯出一大篇,甚至笑談說仲達家張夫人也有五個月身子了,正好你們差不多時間,說不定將來可以結親呢?可是正兒八經的話,丁夫人卻是沒有吐露半句。蔡嫵很是無奈:她隱隱覺得這道訊息不是什麼好事,至少對荀彧來說不是好事。
因為作為曹營裡當之無愧的內政一把手。曹操幾乎在每次征戰時,都會把後方託付給荀彧,輜重糧草、輔政安民、錢糧排程皆有荀彧全權負責。形象點說:曹操就是毫不設防地後背都交給了荀彧,要是荀彧在那時候動了什麼歪心思,曹操真是連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可這回是怎麼回事?明明一向留守後方的人,怎麼會被調到前線去了呢?不是蔡嫵懷疑荀彧軍事能力不過關,她只是覺得……這個許都不安穩,三個曹氏女進宮的節骨眼兒上,在北征時把荀彧帶上,?這……這是不是說明,曹操其實已經對荀彧見疑了,或者他跟荀彧之間也已經不像當年那樣推心置腹,主臣無間了?
蔡嫵想到這個渾身一個激靈:不會的。曹公雖然多疑,但好歹還算重情之人。文若先生只是對漢室有些執念罷了,反正現在權臣跟天子都還保持著一層窗戶紙的和諧,他有這份執念也不算過分吧?
但是轉念一想,蔡嫵又覺得這事不是沒有可能。荀彧是個看似溫潤,實則執拗的人。這種外柔內剛的人,要是不被狠狠打擊到,很難改了自己一直的志向。就目前而言,蔡嫵沒發現荀彧受到什麼致命打擊,所以他那個死心眼兒八成還抱著光復漢室,扶危濟困的中興夢。
“不行。我得去文若先生府邸一趟。去找唐薇姐姐。”蔡嫵說著就猛然站起身,帶的眼前一陣暈眩,緩了好一會兒才漸漸好轉。杜若面色忡忡地看著蔡嫵:“姑娘這身體不宜勞動,這樣著急是要幹嘛?若沒太要緊的,讓人請唐夫人過府也好。”
蔡嫵搖著手:“不用。還是我親自去一趟吧。反正薇姐姐也不是外人。”說完蔡嫵就提著裙裾,要匆匆往外走。
杜若到底還是攔不住,只好狠狠地跺跺腳,緊追幾步,扶著蔡嫵上馬車去荀彧府裡找唐薇。
等到了唐薇府邸時候,唐薇正在樹蔭下頭抱著荀顗,指著樹幹教他識物說話呢。蔡嫵進來,唐薇還沒發現,倒是荀顗咿咿呀呀地對著蔡嫵伸手要抱抱了。
唐薇回過頭,見蔡嫵正一臉著急模樣看著她,瞬息瞭然了蔡嫵來意,心裡也泛出一股暖意。
她叫過一旁的奶孃,把荀顗交到奶孃懷中,吩咐了句:“帶四公子下去,好好照看。”然後就回過身,望著蔡嫵笑意盈盈地問道:“阿媚渴了沒?瞧你這冒了一頭的汗,來的這麼急啊?”
蔡嫵哪有心思跟她閒侃聊天,幾步上前抓了唐薇袖子,把人扯到一邊問道:“曹公去許都要文若先生隨軍,這事你知道嗎?”
“知道呀。”唐薇剛剛才被荀顗揪到眼前的一縷散發攏到耳後,帶著淡笑,雲淡風輕地回答著蔡嫵。
“那文若先生到底怎麼個想法?這曹公他們這是……哎呀,你別笑了,我這是替你著急呢。都這份上了,你怎麼還笑得出來?你就不想著怎麼勸勸文若先生嗎?”蔡嫵眼見著唐薇笑臉模樣,急得差點兒抓狂。
唐薇扭過頭,看著蔡嫵表情不變:“阿媚,若是這事是奉孝攤上,你會怎麼做?”
“奉孝攤上?奉孝要是攤上這事我急都能急死了。”蔡嫵瞪著唐薇,氣呼呼地回答,“我可沒你這好定性。你別說沒用的,趕緊想法子去往那邊回封信,問問到底是怎麼個情形。”
唐薇聞言淡淡地笑了笑,沒接茬已經焦躁得沒頭沒腦的蔡嫵,只是順著自己剛才的問題說道:“若是奉孝攤上這事,你必然是比我還要冷靜的。阿媚,你要讓我勸他什麼?那是他的道義,他的準則,他執著了半生的信仰。若是輕易幾句話便能改了,那他便不是我認識的荀文若了。”
蔡嫵一下僵住,變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