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眼睛眯起,把視線在手下眾將中靜靜地掃了一圈,最後又落到郭嘉身上:“除去這些,可還有其他注意事項?”
“領軍之人不止要經驗老道,能征善戰還要能破軍殺敵,身先士卒。最重要的是行軍速度要快!”郭嘉言辭簡潔把領軍之人特徵說出,然後眾人目光就都轉向了曹操下首的夏侯淵:妙才可是主公評之“以勇為本,行之以智”的人才。不止善於赴急疾,慣快速用兵,而且行軍經驗老道,郭嘉這亂七八糟的條件雖然提的有些苛刻不太好聽,但夏侯淵還真就全部符合。
所以郭嘉話落,夏侯淵自己就挺身出列,向曹操請命了。曹操眉一挑,擲下一根令籤:“著夏侯淵為先鋒,領本部人馬渡滎水繞淮西,兩天以內,抵達壽春城下!另著曹昂、李典副之。此次先鋒軍動,對南要下壽春,對北要防紀靈。務必小心謹慎,若事有不濟,即刻撤回。”
夏侯淵、曹昂、李典出列應諾,正要退回坐席,就聽曹操旁邊郭嘉繼續聲音清朗的開口:“主公,兵貴神速,搶渡滎水本就是冒險之舉,宜早不宜遲。妙才將軍可即刻點齊本部軍馬,整合隊伍,即刻西行。”
曹操聽完只把眼睛往自己族弟那邊一掃,說了句:“奉孝此言甚善。”夏侯淵就極其有眼力勁兒的帶著人下去整兵了。
曹操在看夏侯淵出帳後,回身就對座下眾將:“諸公速回各營,提點兵馬,擂鼓叫陣,對陣紀靈,務必牽制紀靈精力,掩護元讓他們西進。”
帳中諸人領命各自退去,郭嘉也抖著身上泥漿跟著眾人一道出帳,結果剛出來中軍帳門沒多遠就被程昱他一把揪住,拎著後脖領子提到自己帳裡,點著鼻子質問郭嘉:“你那麼著急幹嘛去?回來給我解釋清楚。”
郭嘉苦著臉看著程昱:“仲德公,你讓我解釋什麼呀?”
“五成把握你就敢給主公提出要渡滎水的計謀?你膽子不小啊?”
郭嘉垂下手,眼睛盯著地面,儼然一副恭聽教訓的乖學生模樣。程昱見此氣不打一處來:瞧,又來了!又來了!每次他要訓問他的時候,他都擺出這麼一副樣子!十幾年如一日,他都不嫌膩歪呀?程老爺子很生氣,噼裡啪啦像當年在潁川書院時絮叨郭嘉一樣把他教育了遍,總結大意就是:你小子忒不成體統。頭一次隨軍,你哪怕什麼點子也不出都沒人怪罪你,可你不能一上來你就給主公支這麼一險招。你知不知道,萬一壞事,你以後就真的啥也甭幹了?我記得你腦袋還可以,怎麼淨辦些沒頭腦的事呢?你你……你小子可氣死我了。
老爺子夫子病發作揪著郭嘉說了有近兩刻鐘才算消停下來,看看時辰覺得眾將差不多點兵完畢,馬上就該會戰紀靈了才不放心地瞅著郭嘉以一句:“我跟你說的記住沒?以後穩健點兒知道沒?”
郭嘉先點頭,隨即又搖頭,在程昱變黑的臉色裡解釋:“您說的嘉記住了。但是後一句穩健不穩健什麼的嘉不敢保證。”
“你……”
“仲德公當知戰陣對峙如兩人對弈。沒有一場戰爭是事先部署好的,沒有一場戰爭能在開始前就有十足十的把握戰勝。嘉認為所謂謀劃士最重要的是臨場應變,化不能為可能,最大限度的抓取戰機。因此嘉認為只要有五成把握,就值得一試!”
程昱被他氣著了:“五成?你當這是在賭博?”
郭嘉滿臉嬉笑地搖頭,然後壓著嗓子,故作嚴肅:“可不敢這麼說,仲德公別忘了同意嘉一此舉的可是明公。仲德這麼講不是把明公也繞進去了。”
程昱聽完一噎,隨即瞪向郭嘉:他想抽他!實際上程老爺子確實這麼做了,不過郭嘉本著多年相處中被程昱暴力對待的經歷很有先見之明的提早跳開,在程昱舉著巴掌降落未落時逃到帳門口,扒著帳簾子跟程昱說:“仲德最近肝火上亢?嗯,我那裡好像有阿媚準備的幾個治這毛病的偏方,等會兒讓秦東給你送來。”說完郭嘉就一扭身,逃難似的消失在程昱視野中。
把他身後程昱鬧得跳腳。緊走幾步追到門口,程昱掀簾子看著郭嘉背影,卻又忽然不那麼想抽人了,程老爺子眨著眼睛冷靜下來,捋著胸前一尺長髯靜思:奉孝和主公,出謀的那個敢賭,決策的那個敢輸。兩人合作起來簡直就是一個賭徒,一個瘋子,這樣的套路,正常人哪個能招架的住?壽春這一戰,不贏才奇怪呢。
在程昱先生滿心自我寬慰,覺得壽春一戰應該沒什麼大礙而漸漸放下之前對郭嘉的擔憂和糾結時,許都蔡嫵卻對著眼前的空了的吊床驚慌失措了。
“杜若!滎兒呢?”因著事出突然,蔡嫵連聲音都變了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