隳突,無骸不露”?荀彧袖起手,把書信往下一遞,自己偏過頭對曹操說:“荀彧以為,主公當與袁本初一戰。”
荀彧話音一落,就聽到一地抽泣之聲。有幾個文士模樣的已經變了臉色,跟看傻子一樣看著荀彧。
孔融更是睜著眼睛,捋鬍子慢悠悠說道:“袁本初四世三公的人物,且眼下又是總領四州之地,若與他征戰,文若先生當知勝算如何。故此,融以為還是以和為貴的好。”
荀彧蹙了蹙眉,扭頭瞟了孔融一眼,帶著極端的困惑:他很納悶呀,都到了這個地步了,這孔文舉是如何得出以和為貴的結論的?
“文舉公此言差矣!公莫忘劉、項之前事。主公與袁本初之勢,與之何其相似。以彧度之:袁本初貌外寬而內忌,任人而疑其心。主公明達不拘,唯才所宜,此度勝也。”
“袁本初遲重少決,失在後機,主公能斷大事,應變無方,此謀勝也。”
“袁本初御軍寬緩,法令不立,土卒雖眾,其實難用。而主公法令既明,賞罰必行,士卒雖寡,皆爭致死,此武勝也。”
“袁本初憑世資,從容飾智,以收名譽,故士之寡能好問者多歸之,主公以至仁待人,推誠心不為虛美,行己謹儉,而與有功者無所吝惜,故天下忠正效實之士鹹願為用,此德勝也。”
“有此四勝而撫天子,輔以征伐,誰敢不從?”
“與戰袁紹又何足懼哉?”
荀彧為人文和,鮮少有如此言辭犀利的時候,所以他說話,孔融就羞愧地微微低下了頭。只是老爺子還是很固執地為自己爭辯:“雖說如此,可算來,袁紹屬下兵卒七十萬,號稱百萬。我許都兵勇不過二十萬,如何得勝?”
曹操聞言眼睛一眯,有些諷刺地瞟了眼孔融。而荀彧、荀攸等人更是蹙緊了眉毛:這老頭兒今天真是太不識趣了!怎麼老來這些喪氣話!本來嘛,以弱對強,要與袁紹對陣就是一件對將士心裡很考驗的事,這人不跟著鼓勵也就罷了,他還偏偏拖後腿,難怪他保不住北海呢,壓根兒就不是那塊做官打仗的料子!他今兒來還不如呆家裡寫寫文章,罵罵人,琢磨琢磨經學呢。
在一屋子主戰派人腹誹孔融,而妥協派暗自給孔融打眼色鼓勁的時候,一個懶洋洋帶著宿醉的聲音忽然響起:“如何得勝就不勞孔文舉先生操心了!”
話音剛落,房門的簾子就被一隻瘦銷修長的手扒拉開,緊跟著就是吊兒郎當晃盪進來的郭嘉穿著依舊讓陳群看了就嫌扎眼的一身便袍,笑嘻嘻地衝在座的人眨了眨眼。郭嘉還是平日裡那副輕鬆愜意,諸事不煩的模樣,其雲淡風輕之色,讓剛還是緊張地有些發木的氣氛立刻為之一鬆。
曹操眼瞧著郭嘉也是稍稍鬆了口氣:其實有這麼一位經常會胡攪蠻纏卻隨時都信心滿滿,智珠在握的浪子下屬,絕對是一種難得的福氣。
郭嘉不冷不熱地刺完孔融就笑模笑樣地轉向曹操說道:“嘉來遲矣,還望主公恕罪。”
曹操剛被陳琳沒好臉色呢,緊接著又被孔融那個“二”人噎了一肚子火,這會兒一聽郭嘉這話,立刻被勾起了煩心事,繃了臉,似真似假地怒哼一聲說道:“郭大祭酒倒是悠閒的很?日上三竿方來府議,難道你不知列位同僚在這裡心焦?”
郭嘉眨了眨眼,也不怕曹操的嚇唬,而是轉頭指指窗外:“主公可知外頭已經下雪?主公便是要罰,好歹也得等嘉找到個座位後在宣罰令不遲?”
曹操一噎,“啪”地一聲輕拍上桌案:“列位剛才與袁紹事上事有分歧。奉孝若不良策,今日廷議,便站著聽吧。”
郭嘉眼睛一閃,哭喪了臉轉向一排的同僚:“當然是打了,這還有分歧嗎?你們哪個傻子說要和的?”
孔融一下子就漲紅了臉,手指發抖地指著郭嘉,老半天沒說出一句話來。而一向看到郭嘉這麼講話都忍不住冷哼的陳群,這次竟然破天荒衝郭嘉使了個“幹得好”的眼色。其他一群人裡或面色緊繃,憋笑不止,或臉色通紅,滿眼尷尬。
曹操臉上一喜,掃了眼孔融,忍笑指著郭嘉問道:“奉孝認為孤當應戰!”
“不止應戰!而且主公還一定會贏得此戰!”郭嘉理所當然地回了句,那口氣理直氣壯地就跟他說“下雨天出門你得帶著雨披一樣”。
曹操一袖手,往後移了移身子,換了個及其放鬆地姿勢問郭嘉:“奉孝因何如此斷言?”
郭嘉眯了眯眼睛,似笑非笑瞟了眼孔融後屈手而算:“以嘉意度之,紹有十敗而明公有十勝。袁紹之兵雖多,不足懼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