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除了顧及朝廷穩定,安撫人心。父親還有其他原因?”
郭嘉點點頭:“子修,你現在獨立開府,即將成家,已經可以算作是能獨當一面人。可你想過沒有,你跟主公比,還差了什麼?主公為什麼對你每次的提議,除非不能,其餘皆首肯呢?”
曹昂微低著頭,若有所悟。
郭嘉放下筷子酒碗站起身:“此次事是董承密議不周所致敗露,所以主公才能提前得知。那麼以後呢?董承不會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曹氏這次勝利了,以後還將面對的無數次類似的事情。陰謀陽謀,暗殺投毒,都是有可能的。大公子,你要想想,若是有一天,主公不在了,你和曹家其他幾個公子會怎樣?”
“所以,大公子好好想想吧。想想接下來的路你自己究竟要如何走。要知道,你身上可不止有主公對你希望,你還有身上還帶著諸多弟弟妹妹們前程,擔著無數將士的性命呢。”
曹昂閉了眼睛,沉吟思索。郭嘉移開身,無聲地走到門外,臨出門的時候回過頭,對著曹昂說道:“大公子,你要記住:仁慈只給自己人。你的將軍府,也不是也不能只是由丁夫人他們搭理。你該有自己的僚屬了。”
曹昂一怔,睜開眼,看著已經步出門口的郭嘉久久的回不過神: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看似浪蕩不羈,實則心思細膩。看似毫無忠心,卻在父親所有謀士最淵淑通達。看似最能變通,實則是諸人中最執著的一個。
曹昂皺著眉,想來想去想不透郭嘉到底是個什麼人,他一轉臉,又搭眼看到了郭嘉剛才一直轉著的酒碗:居然是滿的!一口未動!這麼一個好酒之人,竟然真的能為了夫人的禁酒令,當真認出珍饈在前,到卻是是個難得自制的人。可這個自制的人,為何穿衣打扮都隨意至極呢?連去戰場都是一身青衫的文士狀,著實矛盾,讓人難以捉摸呢。
想到此間,曹昂冷不丁又想起一個及其矛盾的人:潁陽蔡威。那也是個讓人看不透的人,明明諸事隨意,眼睛裡卻閃爍著勃勃的野心,明明行事非常,看似狠辣,但能對手下卻說出了並做到:“我帶他們出來了,就得帶他們回去,無論生死。”這樣聽起來分外忠肝義膽的事。
說起來他和郭嘉還是親戚呢。明明一個極其相近的關係,卻只是不知為何,那次他對郭嘉隻字未提。真是又一個讓人捉摸不透的人。
不過就算這倆都是讓人摸不著底的,但是他們說的話,他卻不得不承認很有用處很有道理。蔡威叫他應該納賢,惜民,慎兵。而郭嘉則幾次告訴他該怎樣做才能最終通向那條納賢,惜民,慎兵的路。曹昂想,或者這真的是非常中肯地建議:他的的確確不能在拖時間了,是時候納僚屬了——
郭嘉回到家的時候,蔡嫵正跟郭照他們收拾東西,打算上路去陽翟接戲嫻回來。見到郭嘉進門,蔡嫵從一堆的凌亂裡抬起頭:“曹公那裡抓到人了?今兒許都城門禁令解除了。我想著趕緊收拾好去接嫻兒,你還要一道嗎?”
郭嘉想了想,發現自己最近在許都待著好像沒什麼事了。該做的,該說的他都說了,離開一下下的話,應該沒問題。於是郭嘉點點頭。端起一杯白水,像是補償自己剛才在曹昂府上沒撈到喝酒的委屈一樣,咕咚咕咚灌了個痛快,然後才咂咂嘴:“去,當然去。嫻兒那丫頭,幾年不見,要是不去,她萬一不認識我這個叔父了怎麼辦?”
蔡嫵滿是無奈地白了他一眼:嫻兒又不是滎兒那樣的小破孩兒,人家一個十七八的大姑娘家家,還能忘事不記得人不成?
“那文若先生還去嗎?”
“他不去!他有事要忙活!”郭嘉斷然地一揮手:下獄那麼多人,總得找人補缺吧。推人薦才、引薦賢德這種事郭嘉還真就沒見過幾個比荀彧做的更好的。
蔡嫵了悟地點點頭,隨口說道:“哦,那就只有薇姐姐帶著彤兒去了?哎,不過說起來彤兒,我倒想起來一件事:彤兒這丫頭最近好像身子不太好,精神也蔫蔫的。幾次來家裡玩,她都老走神兒。這幾回還經常拉了照兒到房間裡嘀嘀咕咕說些悄悄話,也不知道兩個小姑娘在搞什麼鬼。”
蔡嫵說完臉上就浮現出一種惆悵,那種類似“哎呀,丫頭們長大了,不願意跟我說悄悄話了”的失落。然後她就有帶著糾結地開口解釋:“嘖,這麼一說,我倒是覺得薇姐姐她們還是不去的好,在許都等著到城門處接人也一樣的。再說詵兒還小,她也走不開。”
郭嘉被她眉毛眼角都皺一處的模樣逗樂了,捏著茶杯聳著肩膀呵呵直笑:“阿媚,你其實不是想說彤兒精神不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