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沒說話。低著頭古怪地笑了一下,然後眼瞟了眼另一張桌案上端坐著的陳群,跟荀彧意味不明地說:“一點都不神來一筆。我現在就後悔當年沒有給自己姑娘看上心點兒了,不然……算了,你把彤兒看好就成了。”
荀彧被他弄得直眉楞眼,琢磨了好一會兒沒琢磨透他到底啥意思,只好忽略過去,當他這是又一次抽風。
當然,不久之後,陳群表情肅然地往荀府上提親時,荀彧才意識到郭嘉那會兒的意思!當時那個心頭兒滋味兒喲,就真恨不能時光倒流,讓他把好友提醒掛在腦門上了!——
許都大軍是在蔡嫵司空府那事出來半個月後回師的。那天郭嘉照舊是秉承了他一貫瞞而不報,突然襲擊的作風:入城以後丟下親兵護衛,直接奔著家門而去。見慣了他這行徑的許都將領一點兒反應也沒,倒是劉備他們和從徐州來的張遼、高順等人很是詫異:這人猴急什麼?家裡著火了?而郭嘉曾經的同窗,這次被曹操入住徐州時徵辟的陳群,則在看到郭嘉這幅德行以後很是看不慣地皺起眉,從嗓子眼裡蹦出一聲冷哼,然後一臉嚴肅地扭過臉去,彷彿根本不稀得看一樣。郭嘉才不理:打在書院那會兒陳群就對他作風皺眉冷哼,現在他還是皺眉冷哼,他要回回都計較著,估計陳群沒怎麼樣,他自己先被自己拿捏到家了!
在跟人答完招呼,告別完後郭嘉興匆匆地策馬跑回家去。等他馬跑沒影兒了,徐晃才拍了下額頭,想起來什麼一樣跟曹操呵笑說:“奉孝新收的那位姑娘好像還在跟呂門家眷呆在一處,他這是忘了帶回家了。”
曹操揉著額角,一手勒韁,臉上顯露出一個幸災樂禍的笑:“不妨事。等下午他安排好家裡,讓人把那個……呃……貂蟬的送到他府上去。”
而此時的郭嘉還全然不知他身後同僚和主公正打著看好戲的主意,往他們家添人加口呢。他直接找老習慣跟把門的守衛低聲示意,然後做賊一樣悄默聲地進了自己家院子。
院子裡曹沖和郭滎蹲在一株花樹下一臉認真的嘀嘀咕咕,而蔡嫵則側對著遠門,神情溫柔專注地看著兩個孩子:郭照今天一早就出門去找荀彤聊天去了,蔡嫵她也沒多說多問。她覺得照兒這時候和年齡相仿的同性朋友玩玩鬧鬧挺好的,至少能分散注意力,也能減少些空餘的胡思亂想的時間。而對自家小兒子和曹衝,她是本著能滿足就滿足,能縱容就縱容的原則看倆個孩子。只要孩子要求不過分,她都盡力想辦法辦到。因為從郭照和曹丕的事情讓她意識到:許都的孩子,童年太短暫了。他們大多在剛剛明白少年懵懂,甚至還來不及搞清情為何物,來不及享受少年時光,就不得不為家族的利益,承擔責任,貢獻自我。
杜若那時和其他幾個侍女站在廊下,盡職盡責地等候吩咐。
郭嘉近前時,杜若正好抬頭,在給她一個“別出聲”的手勢後,郭嘉像要抓老鼠的貓一樣湊到蔡嫵和倆孩子近前,然後,他就聽到了兩孩子充滿了童真趣味的對話。
只見小一點兒的那個孩子手拿一根兒木棍,戳著地上一隻死蒼蠅,用軟軟糯糯,含含糊糊的聲音問他對面的人:“你說……它死了嗎?”
被問到的孩子口齒清晰,異常篤定地回答:“死了。”
得到答案的小郭滎偏偏腦袋,眨著眼睛困惑地皺了皺小眉頭。好像他接下來要面對一個重大的選擇題,他在糾結地盯了蒼蠅好一陣以後,終於做出決定:“那我們把它放在螞蟻窩旁邊吧?等會兒就有好多螞蟻了。”
“好吧。就這樣辦。”小曹衝從善如流地採納了義弟的意見,從一邊抓過兩根小木棍,像用筷子那樣把蒼蠅夾起來,剛起身轉彎,就看到了站在蔡嫵身後的表情柔和的郭嘉。
與此同時郭滎也抬起頭,恰好撞進自己父親眼睛裡,郭嘉這會兒心裡滿滿都是將要洋溢的父*,他在還沒察覺出異樣的蔡嫵身後伸出雙手,衝小兒子做了個“敞開懷抱”的姿勢,打算看看兒子反應:從蔡嫵給他的家書裡,他已經知道小兒子現在雖然說話含糊,但是已經能基本交流了。所以,他很期待地等著聽郭滎叫他的第一聲:“爹爹”。
可惜郭滎這小朋友反應從來不在他預料之內,他在納悶地看了眼郭嘉後,仰起頭對自家孃親說,語調不清地提問:“娘,你身後……那個怪人是誰?”原諒他沒認出自家親爹,他爹走的時候他還不到一歲,連話都不會說,更別說記人長相了。在郭滎的記憶力,父親這個字眼可能就是具體來講基本是可以和信件紙張畫等號的。
蔡嫵在聽到郭滎說話後愣了下,隨即想意識到什麼一樣渾身僵硬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