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你不尊禮教,何況郭嘉這種“非主流”,絕對是挑戰人家眼球的。蔡嫵開始還會說說,後來見郭嘉自己樂意也就不再管了。以至於郭嘉這毛病到許都時也沒改正,並且還變本加厲了:這爺基本不著官服,經常一身便裝跑去司空府議事。結果被管風紀的陳群參了一回又一回,參到後來人自己都煩了,他這邊還我行我素,照舊如初呢。
中午的時候,蔡嫵的一個絡子還是沒打出形狀來,一旁杜若終於看不下去,自己拿出針線簸籮,邊補衣服,邊陪著蔡嫵耗時間。
蔡嫵兩眼發花的抬頭,晃晃腦袋,才清醒一下。看著窗邊的杜若,不由想起一個問題:因為府中守孝,耽誤了杜若。杜若過年就二十歲,至今還沒訂親。就算她說過一輩子不嫁,但她也不可能真就那麼讓她一輩子孤著。杜若於她,可不止普通丫環那麼簡單,十幾年相處,她早當她是姐妹朋友般的存在。只是杜若聰明本分,嚴守著主僕界限,不曾逾越過一分。
“杜若,你可有心上人?”蔡嫵放下絡子,細瞧著杜若的臉色。
杜若穿針的手一抖,線就擦過針釦,跑到一邊去了。抬頭看著蔡嫵,杜若笑了笑說道:“姑娘怎麼想起來問這個了?”
蔡嫵低垂著眸:“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為和你家姑爺處的好,推己及人,就盼著你這未婚嫁的也能找到命中良人。”
杜若頭一低:“姑娘今兒是糊塗了,淨說些什麼呢?”
蔡嫵靜靜地看了杜若一會,緩緩開口:“杜若,不管你信不信,我都不曾只把你當做我的丫頭。十三年光景,朝暮相處,其中情誼不是三言兩語就能道明。杜若,我希望你過得好,過得幸福,過得踏實。……有些人、有些事,我們藏在心裡,然後轉身,繼續自己的日子。”
杜若微微一顫,放下手中針線,抬頭看著蔡嫵,聲音堅定:“姑娘,還記得杜若當年說過些什麼嗎?‘將來您出嫁治家用得著杜若,杜若就嫁了管事給姑娘做管家娘子;若是用不著,杜若就梳了頭做姑姑,幫著姑娘照看小姑娘小姑爺!’現在杜若還是那句話,要是姑娘想拉攏哪位管事,跟杜若說,杜若願意出嫁。”
“杜若!你說什麼呢?”蔡嫵聽完不由情急,她倒是不知道她一句話能讓杜若誤會成這樣,“我怎麼可能把你隨隨便便就嫁出去?郭府的管事們是什麼樣姑且不說,光他們都有妻室這條在我這裡就通不過。我怎麼可能讓你嫁出去做小?就是繼室,我都嫌委屈了你。”
看著有些氣呼呼的蔡嫵,杜若露出一個柔和的笑,眨眨有些溼潤的眼睛,聲音微顫,語帶感慨:“姑娘,有你這句話,杜若值了。”
蔡嫵愣怔。
杜若卻露出一種回憶的表情:“姑娘,還記得第一次見杜若時的情形嗎?”
蔡嫵遲疑地點點頭,不明白杜若要說什麼。
“姑娘沒捱過餓吧?不知道吃不飽是什麼滋味。杜若知道,那感覺很難受,人眼睛會發暈,手也會止不住抖。姑娘也沒捱過打,杜若捱過,在人牙子那裡,捱過很多。說來,那天如果你沒有選杜若,杜若接下來會去什麼地方您知道嗎?是楚館。”杜若說著蒼涼地笑笑,摸摸自己的臉:那是一張很出眾的長相,鵝蛋臉,丹鳳眼,鼻樑秀挺,眉梢上挑。
“在蔡府之前,杜若被挑了好多次。可沒有人家願意挑這樣皮相的人做丫頭。他們說這是不安於室,是狐媚相。把我養大的人牙子見此情形後,決定試最後一次,如果在蔡家還不行,就只有賣到青樓去給那些姑娘當丫鬟。”
“可您那時候挑中我了。還給了我名字,給我飯吃,不會打我,還教我識字。杜若很幸運,很知足,真的。那時候我就想:杜若這條命算是姑娘給贖的,就算哪天為了姑娘去死,杜若也心甘情願。”
“杜若……”蔡嫵張張口,走到杜若跟前,抱住她的肩膀,眼角溼潤,故作輕鬆地說:“真是個傻姑娘,有事沒事說什麼死啊死的?姑娘挑中你,就是為了讓你想東想西的嗎?”
杜若趕緊低頭,擦掉自己眼角的淚,衝蔡嫵嗔笑了一下:“都是姑娘的錯,平白無故說這些幹什麼?瞧把杜若眼淚都招出來了。”
蔡嫵低頭,沉默地看了杜若一會兒,最終在心裡長嘆一聲:罷了,不管她怎麼想的,既然她不願意就隨她去吧。就算她要做第二個冬梅姑姑,這府裡也能養她一輩子。
這麼想著,蔡嫵拍拍杜若的肩膀,扭過頭去,看向杜若的針線簸籮,有些生硬地轉移話題:“咦,這是誰的衣裳?怎麼是你補的?”
作者有話要說:累死我了,還是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