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件讓曹操糾結的則是蔡琰的事。蔡琰回來是回來了,可是該怎麼安排呢?按照曹操的意思,他是要以故友之女的身份再給蔡琰找個婆家的,雖然於他自己內心來說,把曾經的紅顏知己,現在的才貌雙全,風姿綽約的昭姬嫁給別人,他也不太樂意。但是一個女人,在匈奴地一待就近四年。塞外寒風嗚咽,胡笳嵯峨,該是以怎樣的方式消磨著一個遠離家國的女子的青春?
在大眾人看來,能夠安撫一個女人心裡這些傷痕的,最好方式就是找個知冷知熱的男人,嫁了,好好的、安安穩穩的過日子。但顯然,曹操不是那個安穩踏實的人選。於是曹操就得數著許都才俊,開始忍著心裡怪異感,給蔡琰尋婆家。
這本來也算平常,但壞就壞在,蔡琰自來許都後,跟那位同宗蔡嫵走的有些近。
蔡嫵那思維觀點,遠遠先進於幾千年,她是一點沒保留地在跟蔡琰聊天說話,然後很無辜地把人家蔡大家給影響禍禍了。
要是擱以往,蔡琰對嫁人這種事,說不定就忍著順著,雖然於情不願,但也未必會激烈反抗。但是跟蔡嫵處一段時間後,蔡嫵那句:“誰說你一定得嫁人的?你只要覺得自己能過好,你就是呆在府裡著書立說,也沒人敢說你什麼呀。”著實讓蔡琰上了心。
蔡琰在那天談話後,當真把自己關家裡,翻書看卷,打算把自己平生所學系統整理,著書立說,給後世留些有價值的東西了。對於丁夫人對她是否要嫁人的試探和是否有意中人的詢問,蔡琰不是裝糊塗,就是含糊糊回一句:“勞曹公和夫人掛心”然後就沒了。一次兩次如此,次數多了,丁夫人也看出門道了:敢情蔡大家是個心氣極高的女子,她這表現分明就是不願意過曹操給她安排好的日子,她想由著自己,做她自己想做的事。
等丁夫人把這事跟曹操說了後,曹操糾結地直抓鬍子。一方面他在擔憂蔡琰這樣會不會讓自己受委屈,另一方面他又覺得自己微微舒了口氣:其實她不嫁人也挺好的。糾結來糾結去,曹操牙一咬,決定縱容蔡琰這想法:你不是要著書立說嘛。成。我把筆墨侍女送你們家去。你不是要潛心書卷嗎?可以,我直接上表朝廷,恢復高鄉侯府。高鄉侯府的蔡大家,哪個敢不長眼睛地騷擾去?
曹操一系列動作可謂是利索乾脆,沒出半月,之前覬覦蔡琰美貌和才氣的青年們皆一個個消了聲跡。蔡嫵瞧著這景象還特別納悶跟郭嘉嘀咕:“難道昭姬不入他們眼嗎?怎麼一個來提親的也沒有了?”
郭嘉愣怔地張了張嘴,小心翼翼地問:“不是你跟蔡大家說……不嫁人的嗎?”
“胡說!”蔡嫵繃著臉,眉頭皺的死緊,“我何時說過不讓她嫁人了。我是說如果她不樂意,沒人能強迫她。她得知道……”
“這不就得了!”郭嘉一副“你看,找到問題所在”的表情,“你都這樣說了,她怎麼可能不上心?蔡大家在匈奴胡地呆了四年,誰能知道她在那裡經歷了什麼,遭遇過什麼?明公這次想貿然許親,安知蔡大家心裡是否也是樂意?你這麼說,不過是給蔡大家另一個思路罷了,她那麼聰慧,恐怕早就知道自己想怎麼辦,只是缺少一個支持者,一個這麼做的理由罷了。”
蔡嫵眨巴眨巴眼睛,最後雙手一合,接受了郭嘉這個解釋。緊接著開始興匆匆地跟郭嘉說:“咱們照兒明年及笄,你說昭姬跟我是同宗,又是久附盛名的才女,要是讓她來給照兒加字及禮的話,會不會更好一些?”
郭嘉臉一板,也不知道想到什麼了,口氣很衝地甩下句:“你看著辦,別讓照兒委屈了就好。”然後就表情難看地出了房門。留下蔡嫵一個在後頭小聲納悶:“剛才還好好的,怎麼一會兒工夫就變臉了呢?難道他想給照兒取字?”蔡嫵這念頭剛一浮上來,就立刻被她自己搖頭否決:“算了,他那取名水平,還是甭指望的好。哪怕是請貂蟬及禮,請昭姬取字,也絕對不能在這事上對他妥協。”
等晚些時候,郭嘉回到屋子,正要上榻,蔡嫵忽然拉住他,鄭重其事告訴他:“照兒及笄的事,你給上點兒心。而且及笄以後,照兒就是大姑娘了,該說親事了。你別整天當沒事人似的,給留意一下,許都有合適的沒?”
郭嘉聽前一段時臉色又有轉黑地傾向,等聽到最後一句時,他又把眉頭鎖了起來,揉揉額角後,眉目正經地問蔡嫵:“照兒現在……有心上人嗎?”
蔡嫵咬了咬唇,最後苦笑著答道:“應是沒有的。那丫頭……”蔡嫵說著搖搖頭,似乎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她從沒跟郭嘉說過郭照跟曹丕的事,但是以她看,郭嘉很可能已經猜到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