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一下。”常青沒有正面回答我,專注地盯著手裡的木枝。
起初我還有些不明所以,只在一旁瞧他動手,不久就能看出他手中是一把弓的雛形。常青削去了樹皮,磨平稜角,隨意搓了兩根結實的線當弓弦。
常青做了這把粗糙的弓,又找了起來幾支樹枝,將尖端磨銳,制好數支粗糙的箭矢。他稍微試了試,還算能扎進樹樁裡。
我不禁有些佩服,短短一盞茶時間,將弓箭做成這般模樣,已是相當不容易了。
常青眯起眼,將那破弓箭向天一指,手指鬆開的瞬間,那支尖頭的樹枝便飛向高空,一隻麻雀從天上掉下,砸在我們面前。
常青無比熟練地使喚我道:“阿刃,去生火。”
原來是烤麻雀。
這件事我這近十年來,是我做得最熟的了。我立即去拾乾柴,手邊湊巧沒有火石,於是鑽了半天,終於弄出一點小星火,幸虧這段時間天乾物燥。
待我準備完畢,常青手裡已用兩根長木棍,串了許多拔好毛的麻雀。
下意識地,我舔了舔嘴唇。
麻雀的味道比松鼠好,大抵是我吃得比較習慣,打麻雀的樂趣也比較多。我被常青莫名勾起七分興致,兩個人一邊吃一邊打,在林子裡耗下整整一個下午。
眼見還有最後一支“箭”,弓正好輪到我手中,我瞄準樹梢上一隻停著梳理羽毛的小麻雀,心中暗暗期待它被做成烤鳥的美妙滋味,手中力道不禁加重。
我終究是低估了常青做得弓的承受能力。
弓弦崩斷,箭也被剎那的衝力撞得不知飛到了何處,小麻雀被驚走,幸運地撿回一條小命。
這不僅是我這三五年來頭一次失手,而且還放跑了點心。百味交雜,我一屁股坐到土地上,放聲大笑,邊笑邊哭,繼而整個人躺在了地上,弄得滿身灰塵。
常青扯了他的衣衫一塊給我當手帕擦,我擦得上面皆是泥淚。
“感覺好點了嗎?”待我哭得差不多了開始一下下地抽噎,常青放柔語氣問。
我用力點了點頭。
與梨花一起互相梳頭髮的自然是我值得珍藏的寶貴回憶,而與常青一起恣意沙場打麻雀的生活又何嘗不是我人生的一部分。
我只是需要一個發洩口罷了。
待我平靜下來,常青問我道:“你與你妹妹,關係一直很好?”
“嗯,從小睡一床的。爹孃勞碌,她出生沒多久,便是我照顧她。而且梨花不喜爭搶,個性軟糯,稍不留神就會給人欺負,從小都是我替她出的頭。”我回答,回想起那遙遠的時光,心中酸澀與苦楚交雜,說不出的滋味,“她很聽我的話,這點我娘都比不上我。”
話匣子一開,我便再也停不下來,將梨花年紀小時的事一件件細細地同常青說了一通。
話全講完,我不知怎的釋然了。
梨花的人生該由她來決定,我這個姐姐,在妹妹的人生裡,已涉足了太多太多,是時候離開了。
但無論如何,總歸有些揮之不去的遺憾。我始終不明白,為什麼會是梨花,她待菩薩向來恭敬,可我想破頭也想不到,她會去皈依佛門。
也不曉得我今生可還有獲知理由的可能。
常青抱了抱我,對我一字一字鄭重地說:“以後的路,我陪你。”
“嗯,”我答,“我也會陪你。”
等我們終於回到軍營,已是繁星耀空。
將軍營帳裡的火燭還亮著,我和常青揭開簾子走進去。將軍已經是大將軍了,只是我已習慣稱呼他為將軍,索性仗著多年親信的身份沒管稱謂的事,依舊按老樣子叫。
見我們進去,將軍將頭從足夠埋人的案卷中抬起頭,眼底下是濃重的青黑。
將軍大抵是總算能打起精神處理公文了,在這個工作多如牛毛的節骨眼上逃回家,我生出一絲愧疚來。
“阿刃,常青。”將軍衝我倆點了點頭,看得出他勞累過度,動作做得勉強。
我正要開口就回家的事跟他道歉,只聽將軍繼續道:“你們二人迅速收拾東西,明日午時準備上路。”
“去哪兒?”我問。
將軍捏了捏兩眼之間的軟肉,皺著眉,嚴肅道:“出征。”
作者有話要說:非常感謝查無此人030妹紙給我扔了一顆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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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幾天沒更……對不起……
累die……在寢室裡不敢碼字,跟室友還不熟的說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