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似乎覺得在別人幹活時打擾是很不好的行為,所以哪怕再想提問,也強自等墨流裝備完畢,重新將藥箱合上,才彷彿終於按捺不住般,伸出一根蔥白的纖指,指著墨流的雙手道:“我知道這是什麼。”
她的神情裡添了絲雀躍的意味,好像是因為自己的發現而得意洋洋:“清瑤說過,沒了這個東西,誰都不能近我身的。”她彎起嘴角,臉頰現出兩個淺淺的梨渦,自豪地揚起頭,“她說我很厲害,只要我想,就能輕輕鬆鬆殺掉很多人!”
姿容絕豔的少女隨意地將“殺人”掛在嘴邊,但她並不清楚這個詞到底意味著什麼,而是單純地覺得,自小陪在她身邊的丫鬟這樣說是在誇讚她。
那是清瑤十年來唯一一句稱得上是誇獎的話語,少女根本分辨不清話中真意,只是歡欣雀躍地認為自己終於得到了他人的認同,於是她寶貝得不行,小心翼翼地將它珍藏起來,並在這時獻寶似的拿出來對墨流炫耀。
顧盼仰望著面前的兩個男人,晶亮的黑眸宛如夜幕下最亮的星子,眼波流轉間蹦出的光芒令人炫目。
在這樣璀璨得不可思議的光芒下,楚穆雲有一瞬的晃神,但反應過來之後,他立刻用力地將手中的茶杯敲在桌上,斥道:“清瑤都教了你什麼話!”
墨流的反應則比楚穆雲的要平淡得多,他在聽完顧盼說的話後,甚至輕輕地扯了扯嘴角,擠出一個極不明顯的笑容:“她說的沒錯。”
楚穆雲不贊同地搖頭,他覺得壓根沒必要讓一個藥人知道自身的厲害之處:“墨流,你對侍月說這些有何用?還是快快給她診脈,玥兒那邊快等不及了。”
聽見陌生的名字,顧盼不由眨了眨眼,但她沒有在這一點上糾纏,而是繼續衝著眼前的白髮青年問:“但是我不懂,為什麼靠近我就一定要戴這種東西呢?”
她想了想,給出一個自認為正確的猜測:“是因為我很髒嗎?”
楚穆雲催促的話卡在半道,戛然而止。
他望著一臉認真、似乎在探討朝政大事一般的少女,不自覺地睜大了雙眼。
至於墨流,他已繞過木桌,走到顧盼面前,原本是想伸手去抓她的手腕,聞言,手頓時凝在了半空。
他那雙宛如亙古不化的雪山般的眸子終於泛起一點波瀾,那裡面的冰雪無聲地消融,化為潺潺流水,直直地淌進另一雙天真無邪的雙眼中。
偏被兩個男人凝望的少女還不自知,她語氣裡帶了點猜中答案的得意,笑著道:“原來是這樣,可是我記得每天都有沐浴的,怎麼會髒呢?”
她舉起衣袖,置於鼻下嗅了嗅,卻沒聞到什麼難聞的味道,反而盡是清淡素雅的花香,於是她盯著那處雪白的衣物,很是苦惱:“這可怎麼辦?”
墨流首先回過神來,他盯著顧盼仔細地瞧了會,這個漂亮得不似凡人的少女因為身為藥人的緣故,不可沾染半點塵垢,同時她一直被養在莊園裡,不曾與外界有半分接觸,所以從某種程度來講,她應當是世上最為“乾淨”的人。
如果她是骯髒的,這熙熙攘攘的塵世中,哪裡還能有容身之處?
不過這些想法墨流是絕不會說出來的,他只是探身捏住顧盼的手腕,兩指併攏搭在她的脈搏處,回道:“不是這個原因。”
果然就惹來了少女的追問:“那是因為什麼?”
墨流實話實說:“你有毒。”
坐在一旁的楚穆雲聽見這話,嘴角抽了抽,他忙拿起茶杯擋住嘴唇,來掩飾自己的失態。
有毒?神醫果真奇思妙想,這算個什麼形容詞?
楚穆雲都搞不懂墨流到底想表達什麼,“不通文墨”的顧盼就更不可能懂了。所以她只懵懂地點點頭,擅自把這話理解成稱讚,誠懇地對墨流說:“謝謝你。”
正專心給她診脈的白髮神醫不明所以地瞥了她一眼,完全不明白她在謝什麼:“……”
“咳。”楚穆雲倒是聽出點門道來了,他看了看滿臉莫名其妙的墨流,難得生出了點促狹之心,要知道想看這個清冷出塵的神醫吃癟可是難於上青天的事,於是他故意沒點破,反而移開話題,“墨流,她身體如何?”
轉回正事,楚穆雲語氣也嚴肅起來:“你要清楚,侍月是唯一的希望,她不可出一點差池。”頓了頓,他嘆息,“玥兒的生死,全系在她身上了。”
墨流把著脈,過了半晌才回復:“暫時無礙。”
沒等楚穆雲鬆了口氣,他又補充:“只是暫時,藥人的製作越到後期越不穩定,你還差六味藥草便可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