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也搞不清,這種鋪天蓋地、幾乎將他整個人淹沒的巨大恐慌,到底是基於顧盼死了,阮珺玥便無藥可救的假設,還是……
“雲哥哥!你救救我,我中毒了,救救我……”阮珺玥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她不能死在這兒……她不要!
楚穆雲餘光發現墨流已快速結束了戰鬥,正像向著這邊趕來,於是低下頭哄到:“玥兒,沒事的,有神醫在,你的毒很快就能解掉。你先放手,我得去看看侍月……”
一聽見這個名字,阮珺玥身子一抖,彷彿受到了極大的刺激,聲音尖銳得令楚穆雲不禁皺起眉頭:“雲哥哥,殺了她!殺了她!那是個怪物,她的血,她的血……”
阮珺玥語無倫次,眼淚掉得更兇。
或許是情緒激動的原因,她體內的毒發作得更快,手上的深色蔓延至脖頸上,就連下巴處都沾染了些許。
幸好阮珺玥照不到鏡子,否則看見自己的臉變成這樣,她非瘋了不可。
楚穆雲眉頭緊鎖,他心裡清楚阮珺玥會沒事,所以望見她慌到了極點的模樣,再回想起之前顧盼給她擋劍的舉動,頭一次對她生出了一絲不耐煩。
就在這時,墨流終於趕來,他神情冷淡,路過阮珺玥身邊時,揚手甩出金針,乾淨利落地封住她身上的穴道,而後朝她扔出一顆硃紅的藥丸。
“吃了。”
僅擲下兩個字,墨流便不作停留,身形一閃,飄到了馬車上,俯身抱起染血的少女。
阮珺玥沒能接住那顆藥丸,圓滾滾的顆粒從她裙上滑落在地,但她卻顧不得地上髒,手忙腳亂地撿起藥丸,塞進嘴裡。
這期間,她的一隻手仍死死拽著楚穆雲,不許他離開。
楚穆雲憂心著顧盼的狀況,見阮珺玥吃下藥,頓時鬆了口氣,將自己的衣襬從她手中抽出,轉身就要離去。
阮珺玥大驚,她連忙撲上去抱住楚穆雲的大腿:“雲哥哥,你還管那妖女做什麼!”
阮珺玥不傻,她看得分明,她的雲哥哥正心繫那絕色的少女,於是咬牙切齒:“她……她差點害死我!”
阮珺玥選擇性遺忘了顧盼救她的事實。
楚穆雲被她拖住,又不好用力掙脫,一時動彈不得。
他聽見這話,心底本能地湧上反感的情緒,但還未開口,就聽見墨流冷冷的聲音,如玉石相擊:“她替你捱了兩劍,生死未卜,這也算害你?”
阮珺玥一愣,抬頭望去,只見那白髮飄飄的神醫懷抱著顧盼,一雙寒涼的眸子正盯著自己,裡面的冰雪亙古不化。
她不由地打了個冷顫。
楚穆雲下意識問:“她怎麼樣了?”
墨流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簡要回答:“血已止住,傷口看似嚴重,但都避開了要害。”
聽他這樣講,楚穆雲眉間的焦躁淡了些:“這麼說……”她會沒事吧?
他還沒說完,墨流就潑了一盆冷水:“然她體質極弱,是否能熬過去,便得看造化了。”
楚穆雲雙手緊握成拳,他的視線牢牢地釘在少女身上,沉默了半晌,才又開口,聲音沙啞:“……你有幾成把握?”
墨流取出金針,掃了眼還癱在地上的阮珺玥:“若她沒有挨第二劍,我有八成把握能救活。”
阮珺玥被他那毫無溫度的目光盯得一抖。
“現在……不到三成。”
楚穆雲狠狠閉了閉眼,再睜開時,所有感情盡數褪去,唯餘冷靜。
“無論如何……務必要讓她活下來!”年輕的皇子展露出殺伐果決的風采,“清瑤,留一個活口問出主謀,其餘的——立斬!”
顧盼再次醒過來,發現自己已躺在一處柔軟的床鋪上。
她當時雖然極力保持清醒,但架不住失血過多,最終還是真暈了過去。
但是就算沒看見後續發展,她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她身為世上獨一無二的藥人,楚穆雲怎麼可能讓她死。
再說了,她早就計算好角度,被刺的那兩劍都盡力避開了要害處,有墨流在,肯定能給她續一口氣。
就是失了點血,感覺頭有點暈。
顧盼手指一動,守在床邊的人立刻便發覺了。
“醒了?”毫無起伏的疑問句。
顧盼費力撇過頭,映入眼簾的便是神醫標誌性的白髮。
他正自上而下俯視著自己,手裡捏著好幾根金針,看樣子剛剛才為她做完一次針灸。
“你傷勢頗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