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的船便輕輕的滑入水中。
小舟漸漸的駛入洛河的遠處,遠離了長安大街,繁華聲漸漸的消散,卻也幽幽的盪開一抹餘音,輕輕的掃過水麵。
晚上的風有點大,吹來還帶著刀子似的力度,撐船的大爺看著站在那裡的蘇夢忱,道:“喂,年輕人,去船篷裡待著吧。”
蘇夢忱道:“多謝大爺。但是在下不用。”
那大爺吹了吹鬍子:“你們這些年輕人!就拿自己的身子不當回事兒,等到老的時候就知道了!”
蘇夢忱立在那裡,不知怎的突然想起當日她站在梅樹下,拿著帕子堅持的擦著他頭髮的樣子來。
——雨水打溼了發,小心以後頭疼。
他突然笑了,彷彿這漫川的冷色,也因為那人的模樣而鮮明起來。
那邊撐船的大爺看著他負手而立,雖然一個背影,但是不知道怎麼的,卻讓他覺出一種磅礴來,彷彿站著的不是一個人,而是那萬千山水,一人在此,天地皆寬。
他頓時暗罵了自己幾句老眼昏花,然後又看了看他身上的那件布衣,心中暗道是個窮小子。
大爺開口嘆息道:“你聽說今日的事兒嗎?”
蘇夢忱未曾說話。
那大爺就繼續開口嘮嗑:“哎,你怎麼就沒有這麼好的福氣?真沒想到啊,一個農夫,竟然娶了那晚致小姐為妻,哎哎,真是好大的福氣哎!”
雖然今天撐船沒有親眼看到,但是從昨兒開始整個昭都所有人都在議論,而今天的事更是讓人大跌眼鏡!
誰知道,那般厲害的晚致小姐,竟然選了那麼一個不中用的農夫!
哎!真是可惜!
那個農夫,也真是走了好大的運!
蘇夢忱聽了大爺的話,嘴角的笑意漸漸增大,他慢慢的開口,忍不住聲音也帶了絲絲的笑意:“是啊。那人,真是好大的福氣。”
那老大爺一聽到回應,便立馬道:“誰說不是呀!你說說看,怎麼就嫁給一個農夫了呢?人家太子殿下,雲世子,哪個不是天之驕子……”
老大爺還在不停的說,但是蘇夢忱卻沒有再聽了,他負手,站在那裡,任憑那晚風吹來,拂起他那單薄的衣衫。
他看著前方。
千米長橋就在前方,水波晃盪,漸漸的推開一翻的新的天地。
當日再遇的那一把傘,可知,他的心意?
晚致。
晚致。
晚致。
千迴百轉,落地無聲。
——
蘇夢忱離開,便再也沒出現過。
而這幾日,皇帝賞賜的東西一件件下來,幾乎是想用另外一種盛恩將她壓制住。
孝景帝的心思,宋晚致又如何不知道,像他這樣的老狐狸,肯定是在懷疑宋晚致說嫁給一個平常人只是一面之詞,所以,他想既然她敢推辭,那麼,不管這件事是真是假,他都會讓他變成真的。
畢竟,對於一個女子而已,婚姻之事無疑是關乎其一生的,那麼,她嫁給農夫,一個地位低下,毫無本事的人,承受所有人的嘲笑,也是對她最大的懲罰。
這便是,不聽話的下場。
宋晚致看著那擺放在眼前的東西,不由一笑。
可是,這些人,又怎麼會知道那人的超然呢?
只是,總不免要將那紅塵之外的人拉進來罷了。
而宋晚致的婚事,也由天官敲定好了黃道吉日。
二月廿日,諸事皆宜。
而天氣響晴,看的出來,是個好日子。
喜娘昨晚上就來了,
她準備了一大堆東西,半夜就將宋晚致給拉了起來,宋晚致雖然不是第一次,但是昭國那邊的風俗比陳國簡單多了,而當時她正春風得意,想怎麼幹就怎麼幹,但是現在畢竟在陳國。
她的目光瞥見喜娘開啟的脂粉盒子,看她一抬手就挖了一巴掌,頓時實在有點難以撐下去。
她轉頭看著那喜娘,問道:“可不可以,少抹點胭脂水粉?如果可以,像平日裡得昭都姑娘一樣,敷上薄薄的一層,可不可以?”
那喜娘也是派來的,在她眼底,宋晚致現在也是和宋秋心差不多的“大人物”,所以聽到她這麼溫和的開口,一時之間有些無措,愣了愣,但是瞬間便點了點頭:“哎!好好好。姑娘怎麼說就怎麼說。”
宋晚致微微一笑:“多謝。”
喜娘看著宋晚致,只覺得她這一笑,真是璀璨的叫人移不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