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鄴城很美。
鄴城作為大梁最有名的城市之一,不僅僅源於它的水道,更多的在於這座城市裡面,有許許多多的小族群,甚至落日族都有一些人在這裡居住,而今晚,卻又恰逢百家會,十分的熱鬧。
白天發生的事情絲毫沒有影響到大家的熱情。
慕容白將壓箱底的衣服給拿了出來,然後給宋晚致套上,落日族的衣服本來便符合他們的大膽熱情,露出胳膊和一截雪白的小腰,但是腰上系滿了金玲,所以隨著走動而發出清脆的響聲,手腕上也帶著一串串的手串,隨著走動也有散碎的聲響。
慕容白看著宋晚致穿上這衣服,雪膚紅衣,整個人都散發著奪目的光芒。
宋晚致有些不適應,很久沒穿過這樣的衣服了,素慣了的人,一下子鮮豔起來,覺得有些異樣。
然而,她還沒有反應,便被慕容白拉了出去。
整個鄴城燈火通明。
來來往往的全部都是各族的姑娘和少年,相對而言,落日族的姑娘算是穿的不太出格的了,人們陷落在到處的歡聲笑語中,一片擠擠攘攘的世界裡,到處是花燈和爆竹聲。
那種氛圍,彷彿整個世界都是熱鬧的。
慕容白剛開始還和她一起走,後來看到個帥小夥,便甩下了宋晚致去了,宋晚致無奈的看著她的背影笑,而她正在笑著,一個穿著另外服飾,露出健壯胸肌的男子羞澀的站在她旁邊,然後遞來一朵開的紅豔豔的花。
宋晚致當時便愣了,然後急忙擺手。
她知道這些民族的少年們,都太大膽熱情,若不拒絕,恐怕不好走。
那少年依舊固執的舉著手中的花。
宋晚致急忙轉身一溜兒的混入人群中,轉了好幾回,等到沒看到身後的人的時候,方才緩緩的舒了一口氣。
招架不住了。
旁邊的紫薇花連片開,一朵朵的繁盛撐開,這邊人比較少,宋晚致便一個人沿沿著道路前行,然而剛走了沒幾步,便看到紫薇花叢中人影閃動,她頓時快走幾步,然而又走了幾步,卻見少女少女擁抱在一起細細的親吻,宋晚致頓時紅了臉,一時間倒是有些無措,然而目光瞥過少男少女的樣,腦海裡卻不由浮現幾個月前幽谷的那吻,像是夢境一般漂浮著,一點也不真實。
她頓時低頭,然後轉身想往回頭,然而一轉身,便聽到慕容白低低的聲音:“衣服脫了給我看看……”
宋晚致頓時便僵在那裡,十三歲之前那樣簡單的生活,而她這十六七年裡僅有的旖旎,也是在蘇夢忱的手中慢慢的暈染,卻哪裡想到還有這千百種手足無措?
一時之間,宋晚致再也顧不得許多,只有悶著腦袋往前方迅速的走去。
等到終於過了這條暗道,宋晚致才長長的鬆了一口氣,然而臉頰卻還是微微的燙。
幸好走過這一段路,卻再也沒碰上,反倒別樣的安靜,宋晚致穿過一片紫薇花叢,突然間,一道柔亮的歌聲傳入她的耳朵。
雄雉于飛,洩洩其羽。我之懷矣,自詒伊阻。
雄雉于飛,下上其音。展矣君子,實勞我心。
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雲遠,曷雲能來?
……
思念的曲子在少女們柔軟動聽的歌聲裡傳開,在這樣的節日裡,這樣的歌聲,彷彿能將一切融化。
宋晚致站在那裡,聽著那歌聲,一時之間,卻不知道升起多少的滋味。
她一邊聽著曲子往前,一邊念著那句——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雲遠,曷雲能來?
她抬起頭,望向天空,然後,轉向另外一邊。
而當她轉入黑暗的時候,旁邊的河岸卻停下了一隻小船,布衣男子緩緩的從船上走下來,然後,看向前方。
整個世間,似乎都陷入那“悠悠我思”的尾音之中了。
宋晚致轉過去,又是那種極致熱鬧的人群,剛剛經歷過那安靜,突然又被這樣的人聲擠滿,一時之間,彷彿心底裡也開始升起歡喜的滋味來。
她剛剛走了沒幾步,便遇上了小黎,這姑娘正拿著一串糖葫蘆吃,看見宋晚致,頓時將糖葫蘆一收,大概覺得不好意思,但是一收後又覺得這樣更不好意思,然後慢騰騰的將糖葫蘆拿出來,在嘴裡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個:“姐姐要不要吃呀?”
宋晚致忽然就想起小夜。
或許,來到陳國最大的歡喜,就是能和小夜再次相逢。
她搖了搖頭,微笑:“乖,你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