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老陳聽到的鼓聲。
除了拜月的老鼠; 和跳躍擊鼓的小小老鼠; 還有一隻與眾不同的老鼠。它單獨站在隊伍正前方的空地上; 身體如同人類一般立起,穩穩地站立著。它身上穿著潔白的小袍子; 戴著精緻小巧的面具,面具被推到了頭頂; 露出的臉微微仰著,對著夜空中金黃色的半月,神態莊重而肅穆。
這真是老陳平生所見最稀奇古怪的場景,他狠狠地掐了大腿內側的軟肉一把; 疼的倒抽一口冷氣; 連忙拿手捂著嘴; 兵器凝神一會兒; 見小老鼠們跪拜的跪拜的; 擊鼓的擊鼓,望月凝神的一動未動,這才放下心來。
不是做夢。
做夢都夢不到如此荒誕古怪的場景。
老陳心頭大跳,這是城主所指的“不同尋常的事情”嗎?一定是的,如果這都不算“不同尋常”,世間還有什麼什麼能稱為“不同尋常”?
但是接下來要怎麼做?
“咚!”
鼓聲一頓,停了。
穿白袍的小老鼠動了,只見它垂下頭來,甩動兩條寬廣的大袖子,裙裾飛揚,姿態竟然絲毫不顯得笨拙可笑。似舞非舞的動作,緩慢而莊重,如同某種祭拜的儀式,老陳被它的姿態吸引,目光跟隨它的一舉一動,竟然看入了迷。
儀式結束,所有的小老鼠在白袍老鼠的帶領下,朝著月亮拜了三拜。
整齊的拜月隊伍分成了兩部分,一部分將右邊的小老鼠連著小鼓抬起來,另一部分則抬起左邊的,兩隊老鼠抬著小鼓和小小老鼠,簇擁著白袍老鼠,在鼓聲中有序的從山坡的另一邊下去。
老陳回神,意猶未盡,滿腦子都是白袍小老鼠所作那些奇怪但暗含韻律的動作,他在頭腦中模擬了一番,覺得這些動作若是由人做出來的話應該會更加賞心悅目。
不是想這些的時候,老鼠們的身影快要消失,老陳連忙邁開腳步小心的跟過去。
路過方才老鼠們拜月的地點,老陳低頭一掃,隱約瞧見地上似乎有東西,他匆忙撿起來,只覺得有些扎手,一個非常熟悉的名字在腦海中一閃而過。他來不及看是什麼,匆忙往衣服的口袋裡一裝,幾步走到另一邊的山坡前,朝下望去,空空如也,哪兒還有什麼小老鼠。
老陳急了,就幾步路而已,小老鼠們走得也不快,怎麼就跟丟了呢?
他又懊悔又恐慌,恨自己不夠果斷,恨自己腳步不夠快,如果這就是去神農城的機會,如果只有一次機會,如果他真的錯過了怎麼辦?
老陳腦子一團混亂,想也不想的往山坡下走。
天本就黑,這面山坡又是背光面,老陳忘了腳下並非平地,這一步跨出去立刻踩空,一陣天旋地轉,身體失去平衡的老陳連叫都沒來得及叫出聲,便咕嚕嚕的滾了下去。
什麼都不知道了。
“吱?”
陰影中跑出一隻穿著衣服的小老鼠,它趴伏在地上,謹慎的盯著昏迷的老陳看了一會兒,小心翼翼的湊上前,繞著他轉了一圈,爬到他身上又下來,飛速的竄入了黑暗中。
過了沒一會兒,拜月的老鼠們在一隻老鼠的帶領下去而復返,緊跟在它們屁股後頭的還有一支老鼠軍隊,最後出來一個人影。
人影走過來,老鼠們紛紛把路讓開。
從陰暗至明處,月光照清楚她的面孔,正是趙小禾。
趙小禾在老陳身邊蹲下,謹慎的檢查一番,沒有發現傷口,老陳呼吸平緩,也不像有大問題的樣子。她轉頭看了眼山坡,山坡的坡度陡,其實沒多高,這一片地勢開闊,地面平攤乾淨,只有鬆軟的泥土,不存在磕著碰著的情況。
應該沒大礙。
保險起見,趙小禾送了一道祝福給老陳。
“送村子裡吧。”趙小禾對老鼠們道,“下次別在山坡上這些地方,找個簡單開闊的地帶就行了。”
拜月的老鼠小團隊瞅著她,一副有認真聽進去的模樣。
隨後軍鼠們齊心協力把老陳抬起來,繞過山坡,跑到大路上,溜溜達達的送往村子。
猛一看,就跟一個人平躺著貼著地面頭朝前低空飛行似的,大晚上看還挺嚇人的。
半夜出來撒尿的村民無意中瞧見這詭異的一幕,“啊”的慘叫一聲,一屁股跌坐在地:“鬼、鬼啊!”
但見那貼地“飛行”的人形不明物種一頓,然後繼續往前跑。
村民:“啊啊啊啊啊啊啊——”
“瞎叫什麼!”他婆娘在屋裡頭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