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房間雖小,但是感覺讓人覺得很舒服,倒是挺像江宣音的。”耳邊那人由衷道。
挺像小師姐的……江庭雨環視了房間一圈,點頭。這話還真是說得還真是一點沒錯。
房間不大,擺設不多,可放在書案上的野花,牆上的書畫,窗邊的綠意盎然,都讓人覺得舒適愜意。感覺就像小師姐一樣。
江柔小心地將宣音放到了床上,蓋好被子,轉身見江庭雨有些發愣的樣子,就笑了,“不用太拘謹。你不是外人。”
她不說倒好,一說,江庭雨又覺得不太自在了。他總覺得師父這話,話裡有話,可偏他又猜不透。還有這態度……讓江庭雨冷不丁想起魔窟的事,當下整顆心都繃了起來。魔窟裡,當有人想算計你的時候,就會這樣。
“別緊張,這裡已經不是魔窟了。你要是太緊張了,反倒會被發現什麼。”那聲音說道。
江庭雨微低下頭,緊捏的拳頭略微放鬆了少許。
江柔也發現了他的緊張,但只認為他是被今晚的事嚇的,看著江庭雨細瘦的身子,想到之前在他手臂上看到的那些疤痕,心中憐愛更甚,不由自主地放柔了聲音,“這些年,很辛苦吧。”
這話如晴空霹靂般,直接劈到了江庭雨的心裡。
江庭雨肩膀猛顫了下,心臟瘋狂地跳了起來,整個人都僵住了,就像做錯事的孩子。不,他本就還只是個孩子。
然而江庭雨的這份沉默,落在江柔眼中,卻是一種無聲的承認,嘆息了聲,她道,“好孩子,以後不會再有那些事了。青蓮劍派就是你的家,而我和掌門就是你的父母……”
“咦?有點奇怪。”耳邊的那個聲音疑惑起來,“怎麼會好端端說這些話,她肯定是知道了什麼。”
聽到這裡,江庭雨也感覺不對了。他年紀是小,但也並非真的一點都不懂事。若是剛入門,江柔這般說,他可能覺得還好,可他早就拜入師門了,今夜還發生了那麼大的事,小師姐險些為他死了。小師姐……江庭雨絕不相信,遇到這種事,師父卻突然說這個。
“對了。”那聲音想了起來,“你還記得之前她拿住了你的手。”
江庭雨豁然開朗。那些疤……師父她大概是猜到了什麼。
不自覺間,他眼角的餘光正好瞥到那花瓶裡放的野花,那花他見過,在山頂側面懸崖對面的峭壁上,小師姐說過,那花只有在冬天才會有,而且只會長在峭壁上,特別的難採,可卻十分的漂亮,花瓣潔白無瑕,就像雪一樣。
江庭雨那緊捏的雙拳竟一點點地放開了。耳邊那人的聲音還在琢磨著怎麼應對、逃走。而他卻想好。嗯。想好了,真的想好了。
小師姐救了他,為了他,差點連命都沒了。只要想起那一幕,江庭雨就感覺自己那彷彿沉到海底深處的冰冷身體,一點點回暖了。
可能是感覺到了江庭雨的想法,耳邊那聲音輕嘆了口氣,沒再多言了。
對面的江柔說了會,見江庭雨一直低著頭的樣子,就知道他不信。
也是,假若是她,應該也是不信的。先前他們就查過,江庭雨,家住在河源村,距離這裡大概幾百里路的一個小村子裡,父母雙亡,他年紀幼小,家產田地就全被叔叔給奪走了,這樣他才出來流浪。
然後在收其入門時,又做了一次調查。這次比上次的更細,看得令人就覺得心疼。原來這孩子開始的時候,還是被他這叔叔收養了,只是過得那根本就不算是人的日子,每日非打即罵,聽說身上全是傷。孩子那麼小,哪能受得了這種折磨,好幾次險些喪了命,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爺不忍,所以硬是讓他又挺了過來。
初看這些時,江柔是心疼的,不過疼過也差不多就忘了。
可現在再回想起來,她心裡難受像受了一記摧心掌,這孩子可是當年名震天下柳月山莊的小公子,是她堂妹的孩子,他本該錦衣玉食地長大,一出生就該深受寵愛,是下一任柳月山莊的繼承人,是江湖美人琉璃仙子的心肝寶貝。結果,因為一些意外,他被迫流落在外,受盡苦難。
江柔淚眼不禁朦朧了起來,轉過頭,本想著平復一下,但一看到床上昏迷的宣音,更是悲從心來。
再也忍不住了。江柔的淚,倏然落下,她看向江庭雨,動容道,“孩子。你是我那妹妹的孩子啊。是宣音失散多年的親哥哥。”
江庭雨的身體狠狠一抖,不可思議地抬起頭,直愣愣地望著眼前雙目含淚的江柔,“師父…您說什麼?”聽錯了。一定是他聽錯了。怎麼可能。一定是聽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