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應下,退出後猶豫得很,只得回去問在府裡當賬房的兒子。
不敢說得仔細,含糊說了兩句,她的兒子就瞪大眼,瞅著四下無人,這才開口壓低聲音道:“孃親魔怔了,此事可不能辦。若是皇帝知曉了,就連二殿下也逃不過,更別提是我們了。”
嬤嬤抿著唇,猶豫道:“指不定二殿下真能成事,到時候我們的從龍之功必不會少。”
“孃親別傻了,哪裡有什麼從龍之功。反倒孃親知曉得太多,到時候二殿下和娘娘都絕不會輕易放過你的,少不得要殺人滅口。”賬房搖搖頭,他雖說也並非忠君之人,卻心裡跟明鏡一樣。
這些主子看著和善,其實內裡當下人跟畜生沒什麼兩樣。
吩咐事情的時候倒是說些好話,給點甜頭。
等出了事,只怕都要推到下人身上去的。
知道得越多,恐怕還會死得越快。
賬房越想越是擔心,皺眉道:“孃親這事可不能沾手,我倒是有個兄弟在鳳大人跟前伺候的,能說上幾句話……”
嬤嬤一聽,不由急了:“怎能去尋鳳大人,這不是要壞了二殿下的好事?”
她摸著腦袋,覺得事情一洩露出去,自己這腦袋是必然保不住了。
“鳳大人是個心善的,尤其鳳夫人十分護短。雖說外頭的名聲不怎麼好聽,卻是有心人故意為之。對待下人,鳳夫人相當心善,沒見伺候她的幾個丫鬟穿金戴銀的,衣裙都是上好的綢緞。再就是在府裡很是有頭有面,對底下的小丫鬟從來不呵斥陷害。這般家風在,跟著鳳大人不會吃虧。”
反倒跟著二皇子,不知道什麼時候腦袋就得搬家了。
嬤嬤也是左右為難,賬房索性讓她夜裡洗冷水澡,穿著單衣凍了半袖,裝著病了,不接下二皇妃的燙手芋頭。
她也只能聽著,雖說此事不厚道,卻只為了活著。
嬤嬤年紀不小,倒是活夠了,兒子卻正當壯年,沒必要因此搭進去。
賬房說是要出去給嬤嬤買草藥,特地去藥房走了一圈,悄悄給後院的小童塞了一把銅錢。
小童會意,撒開腿跑出去,約莫小半個時辰就回來了,對賬房點點頭,領著他去了後院一個僻靜的柴房。
外頭看著是簡陋的柴房,裡面卻是整齊乾淨,桌椅都是現成的,桌上還有剛泡好的熱茶。
一個青衣男子坐在桌前,看見他不由笑笑,轉過臉來正是慶元:“是什麼風讓你把我叫出來,還如此心急火燎的?”
賬房也不賣關子,一股腦把事情說了,抹把臉道:“我自知此事不厚道,還有叛主之意。只是孃親年輕時吃了大苦頭,爹死得早,是她一手把我拉扯大的。好日子還沒過幾天,我沒能好好孝順她,給孃親過上富貴的好日子,只盼著能讓她活得長長久久的。”
若是摻和進此事來,必然要丟掉小命。
“震兄純孝,我這個當大哥的敬佩得很,這忙必然要幫,尤其我家主子最是喜歡孝順之人。”若是連親孃都拋下,自己過著榮華富貴的,這樣的人不理也罷,以後必然會是個白眼狼,指不定什麼時候就反咬一口。
還不如面前這個老實的,雖說有些小聰明,卻是個明白人。
賬房起身給慶元團團作揖,答道:“此事就有勞大哥了,我不求別的,只求孃親能好好活著。”
“行了,別跟我客氣,你和伯母都能好好的。”慶元知道耽擱不得,此事要儘早告知鳳乾辰才是,便起身告辭道:“這事不簡單,我得儘快去見主子,也能安排好你們。”
賬房也是清楚的,越早讓鳳乾辰知道,他和孃親才能好好活著,也沒挽留,轉身就一前一後分開走了。
慶元趕緊回了府上,跟留下的蓮姝交代了一句,直接就上了駿馬,快馬加鞭趕去別莊。
鳳乾辰正摟著蘇懷雲在小舟上慢慢漂著賞花,聽著慶元氣還喘著就一股腦把事情說出來,他不由皺眉:“這事我不好直接出手,讓墨言把訊息送出去就是了。”
說罷,他繼續護著蘇懷雲在湖中亭賞景,壓根就沒把此事放在心上一樣。
慶元原本焦急得很,看著鳳乾辰的樣子,這才慢慢安下心來。
既然鳳乾辰都不擔心,說明事情並沒有到達不可收拾的地步,自是有辦法能解決,他又何必操心?
他擦了汗,灌下兩杯茶水,這才算是緩過氣來。
蘇懷雲遠遠瞥了慶元一眼,笑道:“夫君早就知道二殿下要下手,這是提前帶著我到別莊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