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時期早逝的皇室子弟和后妃的牌位。
前頭幾個皇子已在宮外開府,便一同出了宮。
出了北宮門,韶亓芃與韶亓荇並騎在前頭,兩位皇子妃的輿車跟在後頭。
韶亓荇回頭望了望宮牆,對韶亓芃嘆息道:“從前老七沒大婚,他住宮裡我在宮外還不覺得。如今一看,老七果然是父皇的心頭肉,連他的王妃,父皇都要多給一份兒拜見錢。想當年我娶妻,就不見父皇多給我的王妃一份。”
韶亓芃正眼都不給他一個,只淡淡道:“皇貴妃,自然要比王修儀更得父皇的心。”
王修儀是韶亓荇的母妃,乃是生韶亓荇時難產死的。她雖是與韶亓芃的妻族一樣姓王,卻只是普通的平民女子,是承元帝未登基前納入府中的侍妾。承元帝登基後封了才人之位,難產而亡後追封修儀。
在為承元帝生育過子女的諸妃中,她與早夭的六皇子的生母朱昭容,還有三公主的生母唐昭儀同列九嬪之位,但卻排在後二者之後,成了承元帝后宮中所有生育過子嗣的后妃中位份最低者。
這是在暗指他生母地位低下?
韶亓荇手指僵硬地捏了捏韁繩,又立刻放鬆下來,口吻輕鬆地道:“也是。就連老七的王妃,父皇選的都是忠勇伯府的掌上明珠,更何況是小小的一份拜見錢。”
韶亓芃似笑非笑,轉了頭看著他道:“五弟妹的家世又哪裡差了?祖父是鴻臚寺卿,父親也是大理寺肱骨,五皇弟無須妄自菲薄。”
韶亓荇神情黯淡,搖頭道:“誰人不知,自太|祖建朝創立了六部伊始,九卿的權力便開始削弱,一點點往六部轉移過去。九卿吶,差不多已成了清閒衙門了。”
韶亓芃悄悄撇了撇嘴,心底暗道一聲沒意思。
二人一路默默無語。
直到回了敏郡王府,韶亓芃坐下來,呷了一盞王氏遞上來的滇青茶,沉吟片刻才對王氏道:“老五越來越沒品了,像個女人似的挑撥離間,也虧他說得出口。”
王氏絲毫沒有露出訝異的神色,只想了想道:“倒是可惜了五弟妹了。”她看著韶亓芃的眼睛保證道,“殿下放心,以後我去了那府裡,會多注意一些的,不會叫沒幹系的事情沾上咱們府裡。”
韶亓芃頷首。他對王氏最滿意的便是這一點了,玲瓏心竅,一點就透,不必他多費口舌便能理解他的所思所想。
他一口氣喝完了手中的滇青茶,斷然道:“不光是那府裡,以後別處的閒事,我們能不沾就不沾!”
王氏品了品他話中之意,下一刻大驚失色,不禁駭然道:“殿下的意思,難道是徹底抽身出來?”
韶亓芃閉了閉眼,沉聲道:“以前是我魔障了。我母族是世家,妻族是世家,甚至府中四個侍妾,便有兩個同樣出自世家。父皇又怎會放心將那個位置交給我!”
王氏沉思過後,不贊同地道:“如今朝上勳貴、清流與世家三足鼎立,宗室也佔著一席之地,世家權勢早已不如前朝那般滔天了。想必陛下不會再如太|祖時那般忌諱世家的反撲,殿下並非沒有一爭之力。”
韶亓芃搖頭。“沒那麼簡單。大周建國,八十年才得來了這麼個三足鼎立的局面。若我上位,這局面就會如破碎的鏡面一般分崩離析。即使我有心想制止,也要看我身後的人想不想叫我制止。父皇不會冒這個險,只怕連衝動的老二,希望都比我大。”
王氏急道:“陛下又沒做出打壓殿下的事,殿下何必自己這裡就早早放棄了呢?”
韶亓芃苦笑道:“他但凡有一絲絲屬意我,又怎會在老二異軍突起時,毫不猶豫選了我來當一面擋箭牌,去對抗漸漸勢大的老二呢?”
他也是最近才想明白的。
韶亓萱立了軍功,又是如今實際上的長子,勢必起來了。承元帝但凡不想打破平衡的局面,又找不出韶亓萱的錯來壓制他,那就必須有另一個皇子來對抗韶亓萱。
王氏還啞然著。
韶亓芃已滔滔不絕道:“老三守孝去了,老七老八沒入朝,人選便在我與老五之間。老五那樣的,他看似與世無爭,其實身後的勢力一點兒都不弱。父皇也很明白這一點,但他可沒掙扎過,直接選了我。自古帝王最忌結黨,父皇卻已將整個朝廷都握在了手中,在自己可控的範圍內縱容結黨,反而是叫結黨的皇子犯下過錯來打壓的。況且,父皇春秋還鼎盛,根本無須這麼早就指定下任繼承人。自古以來,在前頭蹦得越歡的皇子,永遠是帝王給下一任帝王的磨刀石。我呢,還是被父皇有意捧上來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