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掌櫃與韶亓簫行過禮,剛放下賬冊要與他稟告前兩個月的營收時,韶亓簫卻擺擺手道:“孫掌櫃,今日我不是為查賬來的。”
孫掌櫃看外表是個中年壯漢,但他卻心思細膩,機智急變,又有膽識。除這處茶樓,他還兼管著韶亓簫另兩處鋪子。
從前世起,孫掌櫃便是韶亓簫在經商上的一把好手,年輕時還曾服過軍役。只是太平年間兵丁立功太過艱難,更別提晉官身了。因而孫掌櫃一服完軍役便還了鄉。雖回鄉了,但孫掌櫃卻在軍中磋出了一身好功夫,從前在軍中以一對五都不在話下,至今身手也不曾放下。
也是他這樣的背景,韶亓簫才放心將接下來的事交給孫掌櫃來做。
這事關係到明年那件禍事,他既無力阻止,就只能想辦法把事情的損害降到最低。
而且因韶亓簫無法明說明年那事,他便只能繞著來,命孫掌櫃來做另一件事,叫他有機會發現明年那事的端倪。孫掌櫃在軍中時入的是斥候營,想必多多少少會注意到吧。
韶亓簫與孫掌櫃商議完事情,出了福運茶樓時時間還早,他便先去了一趟多寶閣,隨後才帶了捧著一個精緻的楠木匣子的康平,往軍器監去了。
趙毅下衙出來時,便碰上了殷殷期盼著他的韶亓簫。
趙毅仍舊沒個好臉色,念於大庭廣眾之下不好罵過去帶出他女兒來,只當自己沒看到他,徑自往前頭走了。
韶亓簫也不在意未來老丈人視若無睹,笑著跟在趙毅身旁,嘻嘻笑道:“伯父,若我沒記錯,那日伯父也傷了一些,不知今日可好些了?”
趙毅瞥了他一眼,甕聲甕氣道:“不勞七殿下費心,老臣好得很。”
韶亓簫道:“伯父不用這麼見外。好歹我也可以叫上貴府大郎一聲‘大表哥’,老夫人也把我當小輩看待,咱們之間哪兒用得著這些君臣之別的稱呼?”
趙毅氣息一亂,暗道:這廝是故意在提醒我家裡其他人對他青眼有加?!
這般一想,趙毅愈發不待見他,步伐又加快了一些。好像自己走快一些,便能擺脫掉他似的。
韶亓簫緊接著跟上,又在邊上道:“今日我去過貴府了,但伯父囑咐過了門房,我便沒進去。只是伯父,六表兄他們那裡倒還好,我要與他們相會總是可以在外頭約時間的。可我二姨母那裡卻不好交代,以前我哪怕不是專門去尋她,在見過六表兄之後也會去與二姨母請安的,林林總總下來,差不多就是每過七八日去見二姨母一次。總不好以後叫她一個長輩到外頭來見我吧。還有老夫人,我從前也常常去見過她老人家的。她可喜歡我了,每次看見我都笑呵呵的,還常常囑咐我好好過日子,將來要對自己王妃好……”
趙毅受不了他的嘮叨,氣哼哼道:“你想毀諾?”
韶亓簫啞然。就算是,你就不能說得委婉些,大家面子上都過得去一些啊。
但這話不能說。
“當然不是!”韶亓簫就差起誓了,他義正言辭道,“我既答應了伯父,當然是說到做到的。”
趙毅神色稍緩,然後聽他又道:“只是,這約定不能影響到我與二姨母和老夫人她們之間的相處吶。”
在趙毅的瞪眼中,韶亓簫說出了目的來:“伯父您看,咱們能不能改一改約定。您允許我一月去給老夫人和姨母請安兩次。我也保證這兩回一定乖乖的,絕不借機去見阿禾。”至於剛巧在安鶴堂或知明院碰上了人什麼的,那就是上天在眷顧他!
趙毅道:“加上我允許你來的那次,這就是三次了是吧?”
韶亓簫直點頭。
趙毅呵呵一笑,亮出保養得潔白無瑕的牙齒,大聲道:“沒門兒!”
話說完,他已大步朝前走了。
韶亓簫垂頭喪氣,只好再跟上去了。後面是任勞任怨、滿頭大汗的康平,他手上的東西可不輕吶。
韶亓簫想了想,到底皮厚又道:“伯父,我這一個月才能與長輩請安一次,驟然這麼少了次數,能不成要告訴她們是您不叫我上門嗎?”
趙毅頓住了步子,事關女兒,哪怕是老母親,他都沒開口叫她老人家煩惱的,更何況是三弟妹了。不過想到楊氏是這人血親,趙毅睨他一眼道:“我就不信三弟妹至今仍不知道你的心思。”
韶亓簫摸了摸鼻子,到底不敢同他撒謊,只好承認了。
去年阿禾守孝起,他去忠勇伯府的次數徒然多了起來,時間長了楊氏再試探一二,還有什麼不知的呢?只是一個是外甥,一個是侄女,她兩邊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