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趙毅和趙攸瀚一同踏進安鶴堂的正廳時,金氏的四個大丫鬟便領著其他下人出去了。
吱呀一聲響動,門關上了。
正廳內,是滿滿一屋子的人——從老一輩的趙祈金氏到趙攸瀚這一輩的堂弟妹們,一個不拉的都在了,小輩中倒只到了趙煦一個。
正中的桌案上,是滿滿一桌子山珍海味,香氣撲鼻,熱氣騰騰。同樣騰騰的,還有這一屋子人的灼灼目光。
趙毅見立在吳氏身後的趙敏禾擔憂的美眸望了望他,心中慰貼,安撫地朝女兒笑了笑,才嘿嘿對眾人道:“這架勢,是要三堂會審吶?”
趙祈歪了兒子一眼,作為上一任的一家之主,施施然開口道:“說吧,你倆這些日子忙什麼呢?”
趙毅皺了眉頭,組織著語言,半響不知該如何說。陛下叫他們暫且保密的呀!他乾脆把嘴一歪,朝兒子努努,示意他來說。
趙攸瀚上前一步向趙祈金氏一揖道:“祖父祖母見諒,陛下吩咐了要保密的。”
他口稱“見諒”,卻直直伸出一臂,用右手一指朝北邊的方位點了兩下。在座的都不是蠢人,紛紛順著他的動作往下思考下去了。
年過七十、曾在兒時親身經歷過城之戰的趙祈率先反應過來,猛然一凜站起身來,脫口而出道:“難道是關外……”
“祖父慎言!”趙攸瀚切斷了趙祈的話音,卻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
趙祈到底經歷的風雨比在座的都要多一些,很快就鎮靜下來,重新落了座,想了想問:“事情嚴重與否?”
女眷們還在,趙攸瀚不想叫家人擔心,便道:“無妨的,但我大周已佔了先機。只是事態有些緊急。”
趙祈頷首,隨後對身旁的金氏溫和道:“夫人,天色晚了,你先回去歇了吧。”
吳氏也穩了穩心神,站起身來福了福身,主動過來扶婆母回內室歇息去。趙敏禾便扶在金氏另一邊,母女二人一邊寬慰金氏一邊走遠了。
金氏待聽到大孫子說無妨,便放鬆了些,知道丈夫與兒子孫子有話商量,便不反對,叫吳氏和趙敏禾攙著走了。
正廳中,楊氏見狀,便也識趣地領了小輩們都出去了。一時間,廳中只剩下了趙祈、趙毅、趙煅、趙攸瀚三代四人。
趙祈先招呼了還飢腸轆轆的兒子孫子用飯,等他們坐下來端了飯碗,才開口問道:“現在沒人了,說實話吧。到底情形如何了?”
趙毅扒了一口飯,含糊不清道:“不資道呢,北方朝原結了冰,我們也無法進取。天資道北翟想捉神麼。”他一邊大口嚼著飯,一邊繼續口齒不清地道,“放沁了,有陛下宅,打補到京裡賴的!”
他這麼隨意,換了平時趙祈早就一巴掌扇在兒子腦門兒上了。此刻趙祈卻顧不得教訓兒子,他憂心忡忡地坐在桌前,兩道窸窣中帶著白毛的橫眉緊緊攏在一起,低沉道:“我們在京中自然是安全無虞,可憐邊關的百姓,又要受苦了。還有你姑母雖不在了,她的子孫後代卻大多還在晉州,這仗一打,還不知會不會禍及到餘家。”
趙祈沒有兄弟,卻有一長姐,過世已有二十年了。當年趙家受封爵位入京不到兩年,長姐便遠嫁晉州餘家。餘家根基全在晉州,因而從此姐弟倆天各一方,好些年才得再見一面。但兩家到底是姻親,如今餘家的掌家人餘平澤還是趙祈的親外甥,趙祈自然是擔憂的。
趙毅聽了這話,放了碗筷,慢慢咀嚼了嘴裡的飯菜,緩緩嚥下才道:“父親,餘家祖宅在晉州南邊的端城,就是開戰,那裡也不是前線,想來是餘家是無礙的。至於餘家在軍中的男丁……那也是為了保家衛國。”
趙攸瀚也挺了用飯,寬慰了祖父幾句。
趙祈何嘗不知道理,只是年紀到了,終是多有感慨。他又想了想問:“陛下會命你二人出京去邊關佈防嗎?”
趙攸瀚答道:“暫時還不會。如今邊關佈防更重要一些,是以需要的是擅長行軍佈局、統帥大局的將領,父親並不擅長此道。而孫兒因在邊關為官長達近十年,那裡有太多人認得孫兒,若無事貿然將孫兒派往邊關,恐會打草驚蛇。陛下近日已派了三路大理司直以出使受理州府疑案的名義前往邊關,懷化將軍、雲麾將軍、歸德將軍分別帶了密旨混在隊中隨行,到了邊關自會隱在幕後提前部署。新年之後,只怕還要再加派人手。大軍和糧草也已整合,開年之後便會開始暗暗集結。”
承元帝是個明君,哪怕只為一點可能性,也要做好萬全準備。
趙祈頷首,聽到不用自家人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