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堂堂親王元妃,四爺如此說話,已是重之又重了。
烏喇那拉氏不在乎其它的,可弘暉,對她而言,勝過一切。四爺的話正中她命脈,讓她終於稍微清醒了些。四目相對,她清楚看到四爺眼中毫不掩飾的痛恨,但她並不在乎。
“弘暉……”烏喇那拉氏掙開四爺,撲到床邊目不轉睛的盯著兒子。
“王爺。”
四爺走出去,就聽蘇培盛小聲回稟道:“石華回來了。”
“快讓他進來。”四爺忙道。
石華一進來,四爺也沒空跟他講規矩,直接問道:“可找到弘昊了?”
石華渾身是汗,抱拳道:“回王爺的話,天色已晚,城門領實在不敢開門,奴才等人只好回來了。”
四爺身子一僵,往後靠在椅背上不說話了。
派石華帶人去找弘昊的時候,他依舊已經預料到怕是出不去城,但平日最恨官員疏忽職守的他只盼望今晚的城門領乃是個趨炎附勢又膽大包天的小人,聽到是如日中天的雍親王府,能悄悄將石華他們放出去。只要能出去,弘昊手裡有萬歲欽賜的令牌,自然就能連夜趕回來。
可到底,還是隻能失望。
給弘暉診脈的太醫早便說過弘暉病情來勢洶洶,乃是之前多年的沉痾一朝突然爆發,他們毫無辦法,只能想法子延緩病情,但也拖不了多久。唯一的希望,就在蘇景身上,誰都知道,蘇景的醫術,比給康熙看病的御醫更好。
此時送信的人連城門都出不去,這幾乎是宣判弘暉必死了!
屋裡一時冷寂的如同墳墓。
“奴才該死,還請王爺降罪。”雖然石華自問已盡了全力,但主子的事情,哪是你盡力辦就行的?石華只能自認倒黴。
四爺一直悶悶坐在椅上,臉上毫無表情,不知在想什麼。直到石華跪下請罪,他才抬起頭,閉上眼緩緩道:“於你並無干係。”
烏喇那拉氏說得對,這是報應。
烏喇那拉氏心狠手辣,他視而不見,所以老天要讓他們經受喪子之痛。可憐的是弘暉,那樣一個溫厚的孩子,卻因託生在烏喇那拉氏的肚子裡,便要早早送了性命!
但事到如今,自責也罷,追究烏喇那拉氏也好,都無濟於事。失去弘暉便是對烏喇那拉氏最大的懲罰,老天把該做的事情都做了,他也不知道還能做甚麼,說甚麼。
不,他還能做一件事!
“蘇培盛!”
“奴才在。”正提心吊膽的蘇培盛聽到四爺喚人,忙在邊上應了一聲。
“備馬!”四爺吩咐一聲,又道:“來人,更衣!”
“王爺……”蘇培盛先是一愣,隨即就明白四爺要做甚麼了。
這是要夜扣宮門請萬歲賜開城門的令牌啊!
“王爺三思啊!”
蘇培盛原本是打定主意絕不開口的,事關王爺子嗣,他一個當奴才的要是隨便插話出主意,到時候人沒救回來,他如何擔待的起?
但這會兒不開口也不行了!
夜叩宮門,那是隨便能叩的?稍不注意就會被人冠上一個闖宮的名頭,這種罪名,尤其是皇子們,那是萬萬不能沾惹。自古以來,有多少天皇貴胄,就是死在這最罪名之下?
覆巢之下,又豈有完卵?
蘇培盛雙膝一軟,跪在地上道:“王爺,您千萬三思啊。”
“對啊,王爺!”之前一直置身事外,只是照著本分默默呆在邊上花廳的李氏年氏等人也紛紛開口。蘇培盛一個太監都明白的道理她們自然不會不明白。
一個弘暉,死不死,於她們無關緊要,反正看如今這形勢,左右王位是輪不到她們生的。一個影響不了大局的嫡子,又是從小看著長大的,沒了,她們跟著掉兩滴淚,活著,她們也感激菩薩開恩。
但王爺就不一樣了,王爺一身繫著她們以及她們子嗣的安危,要為一個弘暉犯險,甚至可能把整個王府拖入深淵,她們是絕不會答應的。
李氏心直口快,顧不上許多,奔過來直言道:“王爺,您不能此時去求見萬歲,這宮門已落鎖,您這會兒再去,外頭必會謠言紛紛,萬歲震怒,若是……”若是甚麼,她沒有往下說,眾人也都明白。
一向謹言慎行的年氏這會兒也穩不住了,看四爺並不動容,只是看了一眼李氏便讓人繼續服侍更衣,當下含淚道:“王爺,事關二阿哥性命安危,妾身本不該多言,可王爺不要忘了,您不僅是二阿哥的阿瑪,也是其餘阿哥格格們的靠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