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尚書行動不便,老夫人親自來了一趟。
身為父母的張吉和李氏自然也來看了看,同來的還有張安延。只是來了之後除了問一些傷勢,並沒有什麼好說的,坐一坐就走了。
因為感念著張安夷給張安玉安排去了青田縣,張復與季氏夫婦二人也來了一趟,帶了一些補品。
還有就是張安朝和陳氏來看了看。他們兩人話不多,與張安夷和阮慕陽之間也始終有一種距離感,說了幾句便走了。
除此之外,朝中來看張安夷的大臣也是絡繹不絕。
內閣次輔受傷養病,自然要趁這個時候好好獻獻殷勤,所以尤其是那些品級比較低的,來得勤快,甚至藉著探望的名義偷偷送禮企圖行賄。
張安夷在吏部致力於摒除請託行賄之風多年,自然不會收的。
聽到門房那邊說收了一堆拜帖和禮品,他眉頭都不皺一下,說道:“不收禮也不見人,都退回去,再送就都算行賄。”除了幾個自己派系之中至關重要、私交也甚好的人,其他的他一個也沒見過。
門房將張安夷原話複述了一遍之後就再沒有下面的官員敢來送禮了。
張安夷的身體底子極好,在床上躺了七八日之後便能坐起來了。能坐起來他便開始處理一些政務以及見一些人了。
阮慕陽雖然擔心他的身子,可是也知道洛階這個時候已經開始有動作了,他們更要抓緊時間才行,所以只是心裡替他擔心著,嘴上卻不阻止。
他要是坐在床上看書信,她便在一旁的榻上坐著安靜地看雜書,偶爾抬起頭來看他一眼。看他需不需要喝茶。若是有人來見他,她便迴避。
自他們成親之後,便鮮少有這樣可以整日整日在一起相處的時候。
一日午後,莫見進來通報說:“二爺,門房說又有人來送禮,還說要求見。”
正在看書的阮慕陽挑了挑眉毛,都說了送禮是行賄,怎麼還有人想不開要來?
“可說是誰?”張安夷問道。
莫見答道:“右中允尹大人。”
聽到尹濟的名字,阮慕陽手中的書險些沒拿穩。這種事像是他能幹得出的。
只是他來幹什麼?據她所知這兩年一直在翰林院和東宮教導太子讀書,與張安夷和洛階都沒什麼交集,似乎只是個無足輕重的人。
阮慕陽本以為張安夷會回絕,可誰知張安夷卻說道:“讓他進來吧。”
莫見出去後,阮慕陽放下了書,疑惑地問道:“二爺怎麼會見尹大人?”
因為受傷失了很多血,張安夷的臉色依然有些白,唇色也是粉紅的,再加上穿的是簡單柔軟的白色長衫,眼中帶著笑意的時候看起來還有幾分柔弱書生的樣子,比平日裡更加溫和了。他說道:“與他同一年的進士升的都很快,也早就站了派系,唯獨他一直蟄伏在東宮教太子讀書,可見尹濟此人並不簡單。”
言下之意是可以拉攏。
尹濟參加春闈那年,張安夷正好是同考官,若是他願意,也是能拜在張安夷門下的,算作他的門生的。與他同一屆的許多進士都成了張安夷的門生。
阮慕陽沒想到張安夷竟然有拉攏尹濟的想法。想起尹濟那輕佻的模樣,她想說什麼,卻又忍住了沒有說。
“那我先去一趟祖父祖母那裡,看看他們。”
阮慕陽帶著點翠琺琅出穿雲院的時候正好碰上莫見跟著尹濟進來。
“張夫人。”尹濟謙和有禮。
見到他,琺琅沒什麼表情,點翠只是偷偷地對著腳面眨了幾下眼睛掩飾住了情緒。
阮慕陽點了點頭,隨和又不失端莊:“尹大人。”
兩人疏離的樣子彷彿不怎麼認識一般,只有阮慕陽看到了尹濟眼中一閃而逝的輕佻的笑意,頓時心中一陣氣悶又不好當著莫見的面發作。
與阮慕陽打了個照面後,尹濟跟著莫聞進了屋子。
他先是眼尖地看到榻上的矮几上放了一本合著的書,看書名是本雜書。這種書張安夷肯定不會看的,會看的只有剛剛一副端莊的樣子裝作與他不認識的人。
沒想到那樣端莊正經的人兒居然喜歡看雜書。
幾乎可以想象到她剛剛坐在榻上看雜書的樣子,尹濟的唇角上揚了一個微不可見的弧度。
心中有這一系列猜測的時候,他腳下沒有停過,面上是一副目不斜視的樣子,走向床邊說道:“參見張大人。”
“尹大人真是稀客。”張安夷一如既往的溫和,老神在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