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鐸晚上當值,翌日文武大臣們上朝前他再與左統領交接,其實普通侍衛必須徹夜保持清醒,只要宮裡沒事,他基本上是睡過來的,白天照樣精神抖擻。不過剛結束一晚的差事,出宮時難免懈怠,一懈怠,路旁突然射出一道暗器,魏鐸毫無準備,只覺得脖子一疼,下一刻人便栽了下去。
此時天色仍暗,魏鐸倒在地上,趁昏迷前,死死地盯著走過來的黑衣蒙面人,“你是何人?”
徐巍什麼都沒說,輕鬆將人扛到肩頭,朝徐家的方向去了。
迎接魏鐸的,是一間幽暗的刑房,是一盆冷水,是端坐在椅子上的護國公徐廣。魏鐸三十五歲,徐廣退下來時他已經在宮裡當侍衛了,認得徐廣,再看看周圍各種刑具,聯想前日四公主來過徐家,他哪還有什麼不懂的?
魏鐸苦笑:“四公主好城府,國公爺好手段,是我大意了。”
早在護國公夫人第一次進宮去探望四公主時,他就該斬草除根,可惜那人婦人之仁,以死威脅他不許他傷及無辜,他又信了四公主忘了落水之前的事情,這才招來今日之禍患。
“既然知道我為何抓你,那我也不跟你繞彎子,說,為何要害景宜。”徐廣冷冷地問。
“國公爺不用多費口舌,今日我落到您手裡,就沒想活著回去,要殺要剮隨您處置。”魏鐸閉上眼睛,昂首挺胸,一副不畏生死的模樣。
徐廣怎麼可能這麼便宜讓他死,魏鐸背後可能還有主使,魏鐸死了,他背後的人就可能猜疑到外孫女頭上,那樣外孫女只會更危險。
“你來審他,儘量別落皮外傷。”徐廣朝徐巍使了個眼色。
不想落皮外傷,那就只有貼加官了。徐巍將魏鐸綁在長椅上,將浸溼的桑皮紙貼到魏鐸臉上,上過戰場的人,做這點小事,徐巍面不改色。貼到第三張,魏鐸脖頸青筋暴露,貼到第四張,魏鐸雙腿發抽,但男人拼命忍著,就是不蹬腿投降。
徐巍回頭,用目光詢問。
徐廣點點頭。
徐巍便又加了一張。
魏鐸的腿抖了幾下,漸漸不動了。
徐巍等了三息功夫,一把扯開魏鐸臉上的桑皮紙,掐開魏鐸下巴迫使他呼吸。
魏鐸猛地哆嗦,跟著劇烈咳嗽起來。
徐廣起身,負手走到長椅旁,低頭,目光沒有任何感情地盯著魏鐸:“魏統領,老夫生平最不齒欺負老弱婦孺之人,但你害我家人在先,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倘若你依然寧死不屈,那老夫只好派人去抓令堂過來,讓她先去九泉之下等你,免得她白髮人送黑髮人,活著更苦。”
魏鐸目眥欲裂,雙眼泛紅:“徐廣,你真是男人,有什麼手段儘管往我身上使,別動我娘!”
“那你害景宜前,怎麼沒想過她只是個十五歲的小姑娘?”徐廣慢慢俯身,鐵拳壓在魏鐸左胸口,再陡然用力。彷彿千鈞重擔加身,魏鐸悶哼出聲,忍著忍著,突然噴出一口血!
“說。”徐廣鐵拳紋絲不動,再繼續用力,絕對能壓碎魏鐸胸骨。
魏鐸咬牙隱忍,拒不肯招。
徐廣卻鬆開拳頭,對徐巍道:“去帶魏夫人來。”
徐巍領命就走,魏鐸仰起脖子追著他看,眼見徐巍就要跨出門口了,他突然爆發出一陣淒厲無比的笑聲,笑得慘烈。徐巍回頭,見將軍擺手,他便停在門口,等著魏鐸交代。
魏鐸笑夠了,眼角驀地滾落兩滴眼淚,目光復雜地望著徐廣:“國公爺,您還記得莊妃嗎?莊妃娘娘是被皇上搶進宮的,我喜歡的女人也是被迫進宮的,她夠幸運,在後宮並不受寵,我,我……除夕那晚我與她偷偷私會,四公主突然從我們藏身之處經過,她不想追究,我怕節外生枝,便抓住機會,趁上元四公主單獨賞燈,推她落水。國公爺,一人做事一人當,您殺了我吧,別再碰我娘她們!”
“她是誰?”徐廣淡漠問。
魏鐸抿唇,良久才道:“林貴人。”
後宮女人裡,只有林貴人進宮前與他有交情,就算現在他瞞下來,以徐廣的本事,肯定能查到。
徐廣盯著他,忽的笑了,“景宜並不知道你與林貴人的事,就算知道,無論景宜還是我,都對你們那點破事沒興趣。但你膽敢害我外孫女,要麼死,要麼從今以後聽命於我,不得有任何違抗,怎麼樣,你選哪條路?”
魏鐸難以置信地看著他,“您真想放了我?”
徐廣冷笑,恨恨道:“我倒希望宮裡多出幾個你這樣的侍衛。”
最好讓那昏君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