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后微微蹙了柳眉,“臣妾不敢。”
“不敢?你還有什麼不敢的?你……朕當年娶你進九闕天,你便說要與朕約法三章,朕可以隨意寵幸別的仙娥,你不會管;而朕也不能管你的所作所為。這話都是誰說的,難道你忘了麼?”彷彿壓抑在寒冰之下的一叢烈火,只要將冰層灼出一條口子,那火焰便會焚燬一切可以被它席捲到的一切。
神色是有些厭惡的,天后的聲音已然溫柔,“這話倒是臣妾所說,只是臣妾倒真不敢與陛下相比。這些年來陛下寵幸過的仙娥數不勝數,臣妾倒一向潔身自好呢。”
“那通鉞呢!你數次私下召見通鉞,一待便是許久。”天帝幾乎有些口不擇言。
“通鉞?”天后忍不住大笑起來,還抬手拭了拭眼角笑出的眼淚,“通鉞可是陛下的得力干將,陛下還是不要胡亂攀扯以免自斬臂膀了。如今通鉞也知道是我對他與她妹妹動了些手腳,只怕恨不能將臣妾除之而後快。到時候……陛下可要護著臣妾啊。畢竟臣妾也是陛下的妻子,更是九闕天的女主人,若是被通鉞輕易就怎樣,只怕丟的是陛下和九闕天的臉呢。”
越說越亂,幾乎可謂離題萬里。天帝聽得厭煩,卻仍是忍不住道:“那你堂堂天后竟墮紋纏身便沒丟了朕與九闕天的臉?”
天后掩唇一笑,“陛下真是不分青紅皂白。您也從不曾把臣妾當妻子疼愛,如今卻拿此事當藉口。陛下是不是想廢臣妾想了許久了?”
這話委實誅心,天帝氣得緊握雙拳,生怕自己抑制不住便是一聲咆哮。
到底是身居高位多年,總該會控制自己的情緒。天帝眉頭深鎖,胸膛起伏不定,神情卻漸漸冷靜下來,“朕卻不信,你會因為這個生出心魔來。”
“即便真的是,陛下也不稀罕啊。”
忽然狠狠地別過頭,天帝閉了閉眼,倏爾睜開,原先裡頭還如巨浪翻湧一般的情緒卻已經慢慢平復了。他沉聲道:“究竟為什麼?”
天后終於理好了自己的服冠,從容地道:“陛下掌管六界這些年,做了不少大動作呀,重立神官,又每日與他們定下任務再遣通鉞去一一檢查。敢問陛下是憑什麼定下的任務來?還不是靠著三生石的卜測麼?難道這九闕天上還有第二個會驅策三生石之人?人心不足蛇吞象,天道怎麼會不做出些懲戒?”
“你……”天帝將天后言下之意消化了一番,神色變得十分複雜,“你說你這身墮紋,卻是為了朕才……”
“怎麼,陛下不信麼?”天后似笑非笑。
天帝竭力想平復,但嘴角卻不由自主地數次上揚,良久,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既是如此,那今後你也不必再問計與三生石了,橫豎已然這般許久,凡事都有了定例,朕會讓他們按照往常的規矩去辦事……”
“成例?”尾音高高揚起,天后挑了眉,“陛下還真是做久了天帝,以為世事盡在掌握中了麼?豈不聞有句話叫做天道無常?即便是同一個地方,每年所需的雨雪風霜也是不同的。按照所謂成例……陛下是想讓天下大旱還是洪水漫天呢?”
這話可算是十分直白也十分傷人了,天帝聽得滿臉赤紅,面子上自然是掛不住的。他不由得高聲斥道:“住口!”
天后卻彷彿十分愉悅的模樣,“這就不愛聽了呢?陛下,你又可知,你說做過的蠢事,還遠遠不止這一樁呢。”
“朕叫你閉嘴!”天帝怒吼。
“喲,陛下脾氣好大呢!卻不知你究竟如何有臉衝我發脾氣!”天后終於不再掩飾自己的嫌惡之情,冷聲道:“若不是靠著我與三生石,你能坐穩這天帝的位置?哦,別說坐穩,你連坐都坐不上吧?”
天帝怒不可遏,抬手便打了天后一巴掌,出手快得令人猝不及防。“荒唐,朕乃是帝父的長子,這天帝之位自然是帝父親傳,其實靠著你這婦人才得到的?”
天后倒是沒料到天帝會忽然動手,被一巴掌扇得偏過臉去,卻又不曾動氣,只是笑道:“謊話說久了,竟連自己也騙過去了不是?你且好生想想,你帝父當年真心看重的,到底是你,還是你的好弟弟祁鈺?”
“是朕!帝父最看重的兒子明明是朕!”天帝揪著天后的衣襟,雙目赤紅,彷彿要滴下血來。
“好,即便老天帝真心看重的果然是陛下,那麼臣妾再請陛下想想,當年三生石紋又是怎樣的?若真如陛下所說,怎的連你一見難忘的織蘿都最後跟著祁鈺去了?陛下不想想為什麼嗎?”
“胡說!朕何曾對那女子一見難忘了,朕從始至終喜歡的都是……”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