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澤在一旁的水盆中淨了手,來到卿姒面前,微抬雙手:“幫我挽一下袖子,我手是溼的。”
卿姒應了一聲,小心翼翼地替他將寬大的袖子挽上去一小節,布料絲滑,其上紋著精緻的青竹,不經意觸到衣下的小臂面板,亦如上好的羊脂玉,細膩光滑,帶著幾絲冰涼。
添柴,加火,燒水,洗鍋,一系列動作行雲流水,竟還難得的優雅。
卿姒端了根小板凳,坐在角落裡,雙手撐著下巴,注視著不遠處挺拔修長的身影。
慕澤先將一碗鮮奶倒入鍋中,待煮沸後再加入少許冰糖和蜂蜜,過濾後盛起,施法使其冷卻後沿著碗沿倒入酒釀汁,並加以攪拌,隔水蒸熟。他做的極為認真,神情專注,眉目冷凝。
卿姒覺得這動作甚是眼熟,但玉京山的小仙子委實沒做過這樣東西,不禁問道:“上神此前也做過這樣東西給他人吃嗎?”
慕澤聞言,愣了一瞬,輕搖頭:“此前……並無機會,這是我頭一回做。”
聽了這話,卿姒心巔顫了一下,立馬看向鍋中煮著的糖蒸酥酪,也不敢溜走,心虛地掩飾著內心的真實想法:“上神謙虛了,我看您動作倒是十分嫻熟嘛,哈哈……”
慕澤似在回憶往事,目光裡流瀉出幾縷溫柔,看著卿姒道:“我看過別人做過。”又像是安撫的補充說,“很多遍。”
糖蒸酥酪出鍋後,慕澤往上面灑了一些東西,而後端給卿姒。
卿姒小心翼翼地接過,低頭瞧了一眼,只見瑩白色的小巧瓷碗裡盛著乳白色的膏狀物,其表面光滑透亮,上面還覆著些許紅豆與杏仁片,加上一瓣嬌豔欲滴的桃花,賣相極好。
就憑這外表,卿姒也得賣個上神的面子,把這糖蒸酥酪吃個乾淨,將將舀了一勺到嘴裡,慕澤便問道:“如何?”
卿姒咂了咂嘴,又舀了一勺:“有些甜,不過已經很不錯了。”
慕澤聞言微勾嘴角,似在自言自語:“果真分毫不差。”
“嗯?”卿姒目露疑惑。
慕澤輕咳一聲,巧妙地避過話題:“明早,你來我房中找我。”
這麼快就要開始修習了嗎?
慕澤見卿姒並未答覆,建議道:“或者,我來你房中找你?”
卿姒一口酥酪卡在喉嚨間,連忙擺手道:“不了不了,還是我來找上神您!”
第5章 九天玄女
卿姒三萬歲時,她的五師兄落九央送了她一套文房四寶,還是文曲星君飛昇成仙之前,當凡人時用的那一套。
她琢磨著,五師兄莫約是希望她能夠在文學上有一番造詣,所謂女子,便要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詩詞歌賦信口拈來,才能稱得上風雅。
豈料,那套文房四寶一放就是一萬多年,前幾個月被卿姒從滿是灰塵的旮旯角里翻出來時,已然成枯敗之勢。
唯一實現它價值的那次,還是她生辰當日,落九央為她描了一副丹青。
卿姒私以為,以她和五師兄這般的關係,互相作畫乃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你畫畫我,我畫畫你,彼此之間還能增進下感情。
是以,當她在慕澤的房中見到這幅美人彈奏圖時,免不了一番猜測。
畫上的美人可真是美啊,儘管卿姒根本看不清她的臉。
美人一襲白衣,外罩同色輕紗,腰間纓絡環翠,流蘇及地。綰著一個高高的朝雲髻,後發散下來,垂至腰間,髻上佩同寬同長的水晶琉璃玉帶,通體晶瑩,似有光彩溢處。
唯獨美人的臉,像是隱在蒼茫霧色後,又像是作畫者故意模糊了她的五官。
真真假假,虛虛實實,看不真切。
儘管如此,卿姒也能判定出,畫中之人乃是九萬年前便已沉睡的九天玄女。
只因美人手中的玉色箜篌,乃是真真正正的樂中之王、上古神兵——溢玢琴。
可若說九天玄女和慕澤上神有什麼關係,那可真真是無稽之談了。倒不是她刻意去打聽過,而是這天上的神仙吧,特別是那種仙齡大的,無盡歲月裡難免有那麼幾天甚感無聊,唯有八卦能排解寂寞,娛樂大家。
這八卦的內容吧,還得是那種不為人知的秘辛,譬如南海水君新納的小妾,其實是仇家碧湖神女同父異母的親妹妹。
再譬如東嶽大帝的小兒子其實是個斷袖,痴戀玉衡星君多年,最後被自家老子揍了一頓,關在府中四五百年,這才斷了心思。
若是這些八卦裡,再有那麼一兩件涉及上古尊神的,那便真真不得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