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宵很後悔剛剛沒有用靈石直接將眼前這人砸死。
終於暫時撈夠了好處,宋丸子看著上午的陽光落在林間路上,再看看仍不見蹤跡的雲水鎮,問明宵:“你現在這樣,還能去雲水集上查九鳳砂之事麼?”
若是別人突然說出了明宵賴在宋丸子身邊不走的真實目的,明宵當然會驚訝一下,可這人成了宋丸子,他也淡定了。
更難的事兒,這年輕的姑娘不也做了一件又一件麼?
“我今日調息一日,明日大概還能用些靈力,蒼梧之地明面上連金丹後期修士也沒一個,我大概能應付。”
“別大概啊,你這一大概,我和我二徒弟的小命說不定就要當了那餘頭兒。”
元嬰大能明宵道君閉上了眼睛又緩緩睜開,一張少年臉龐上流露出了點點的無奈:
“說吧,宋道友,此事你又要出個什麼價碼?”
果然這元嬰不是白修的,悟性如此之高,這麼快就懂了自己的套路。
宋丸子搓搓手,臉上的笑容格外燦爛了起來。
這一日他們急著往雲水鎮而去,宋丸子也就沒有擺攤,待走到了林子邊緣,往蒼梧方向走的修士也就多了起來,有人認出了宋丸子,連忙走過來換些肉丸子之類的,送上門的生意宋丸子當然不會不做,儲物袋裡的各色丸子存貨走了一路就賣了個七七八八。
靠近雲水鎮的時候,有兩個人突然走到宋丸子身邊噗通跪下,口中喊到自己要拜師。
這兩人都是習了煉丹之術的練氣期法修,還是一對異姓兄弟,出身散修,靈根資質與劉迷也差不多。
看見丹師跪求食修之道是什麼感覺?
明宵默默轉過臉去,雖然這些人只是不入流的野丹師,他也覺得心口一緊,說不出的苦澀難言。
這就是道統。
這就是,讓人不得不爭的道統,如果道統之爭輸了,這世上就會有萬萬千千的丹師如此刻這兩人一樣,跪在食修的面前,改道另修。
他,如何能忍得?
宋丸子收劉迷收的極其隨便,威逼利誘之術也幾乎全用上了,可見這二人主動求師,她卻矜持了起來,《調鼎手》連著十餘道菜譜隨手給出去。
“十天之後,帶著你們做好的這十道菜來我這,裡面有煞氣無所謂,先讓我看看你們有沒有天賦。”
等他們走了,頭上扎著丸子頭的白髮少年抬頭看著宋丸子說:
“那兩個人還算懂些規矩,可比你現在這個徒弟強多了,怎麼卻不收在身邊了?”
“他們不夠傻。”天有些熱,宋丸子拿出了幾個裝著糖水的竹筒分了分,甜味兒的玉顏竹連著皮一起煮,湯水裡除了甜味兒之外還多了一種竹子似的清甜,有一種叫石頭荸荸的靈植沒什麼特殊的效用,只是根塊兒很大,切開之後透明的淡粉色,吃起來極脆,宋丸子把石頭荸荸的根去皮後切成小丁也煮進了糖水裡,等到放涼之後,灌一口糖水下肚,人也就覺得這悶熱的天氣也就不那麼難捱了。
聽見宋丸子的回答,明宵有些意外。
“難道你就收傻徒弟?”
“倒也不是。”宋丸子搖搖頭,“廚子這一行,喜歡做的人自然會覺得樂趣無窮,可要是想借著廚藝功成名就,那就得夠傻,能仔細鑽研,吃得下刀割火燎之苦,耐得住與油煙相伴的寂寞,他們兩個人看我的眼神就跟看著通天之路似的,若是拜師之後得不到他們想要的,自然會對我心存怨懟,我把功法和菜譜給他們,他們把東西交給暗中的有心人,也能換來些眼前之利,自然就看不上我這窮苦的食修了。只看他們怎麼選。”
這話真是歪到不能再歪了,明宵卻想不出駁斥的言語,看著那女子揹著大黑鍋喝著糖水往前走,還摻著她那個廢物的徒弟,他的心中若有所悟。
幾百年來,落月宗蒸蒸日上,他卻憾於幾千修士沒有真正能繼承丹道衣缽之人,如今想來,華錦雖然丹術高明卻過於天真執拗,未嘗不是隻重丹道不修心的結果。
想起了自己的徒弟們,明宵就忍不住想到了木九薰。
他百年籌謀,才謀得了一個八品火靈根,最終卻落得一個引火自|焚的下場,他與這個“徒弟”之間的種種糾葛,他只當是她野性難馴,可是這“野性”背後,他又教了她多少為人的道理呢?
沒有。
丹道橫行於無爭界,多少人求拜於他的名下而不可得?他理所應當地以為木九薰會將“明宵首徒”的身份也當作驕傲,卻不曾想……這世間又有什麼能驕傲得過“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