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夏傾聽著他的話,不言不語。
魔君又道:“若非明傾設計,今日這群人都將死在這裡。”
聽見明傾的名字自魔君口中說出,宴夏終於再次僵住,事實她早已清楚,但總有一些事情,讓人無法去相信。
她沉默片刻,垂眸道:“不要再說了。”
她能夠感覺到對方身體的溫度一點點在流失,她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但不論是魔君還是明傾,她……不願意看到這一幕的發生。
“這一切不會結束的。”沉默間,宴夏聽到那人在自己耳畔低聲道。
宴夏驟然抬眸,正撞見魔君一雙血紅的眸子。
那雙眸子裡沒有垂死的掙扎,反帶著殘忍的笑意,下一刻,那人已揚聲道:“你們認為我會死?”
他的聲音不大,卻能清晰無比的落在場間所有人的耳中,他很快笑了起來,笑聲低沉仿若魔咒,他睜眸看著面前所有人,緩緩道:“災禍永不會結束,我……永遠都不會死!”
昔日最強大的存在,如今瀕死之下所說之話,依然讓人心頭一驚,人們驚懼的往那人望去,陽光之下,血泊之間,那道身影似乎被陽光所穿透,漸漸變得不再清晰。
靠在身上的身軀突然變得如羽毛一般輕盈,宴夏心中忽震,連忙抬手,然而觸手之間,卻不過是虛無。
宴夏眼眶微紅,她這一刻不像是五道宗主,卻像是昔日南河鎮裡的小姑娘,那日干爹乾孃消失不見,她也是這般跌坐在一片廢墟之間,神情絕望而無助。
那時候她像是握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撲倒在明傾的懷中放肆的哭。
但現在都沒有了。
陽光透過那人的身軀傾灑在地面,將血色染得更加鮮紅,魔君那襲黑衣的顏色已經變得極淺,所有他的存在都在變得毫不真實起來,宴夏倉促的挽留,卻甚至握不住他一片衣角。
在那道身影徹底消失的剎那,宴夏似乎又見到了熟悉的笑意,屬於明傾的笑意。
那笑意一閃即逝,彷彿道別。
第72章
宴夏幾乎不記得自己是如何回到滄南山的; 腦中晃過的全是魔君消失前那一眼,待回過神來; 她已經身處於自己熟悉的房間之中。
整整三天的時間,宴夏將自己關在房間當中始終未曾出來。
滄南山的天空總是湛然晴朗; 宴夏推開窗門,心裡面有些失落的想,那個人的消失似乎沒有在世間留下任何痕跡; 日月星辰依舊輪轉; 對於整個人界來說,似乎已再無任何人為他的離開而難過。
這一切本不該是這樣。
可是這些真相她已經無處去說,也無法去說,所有的真相都隨著魔君的消失而被掩埋; 她縱有再多不甘; 這世上也已再無明傾此人。
這世間所有人的事情,與他又再有何關聯?
越是這般,宴夏心中的痛苦就越深; 到最後幾乎已成為無底深淵,叫她沉淪其中無法掙脫。
直到有人敲響了她的房門。
屋外的人沒有說話; 宴夏能夠猜測來的人究竟是誰,但她此時卻並不想與人交談。她背對著房門,搖頭低聲道:“宮間,這幾日的事情就由你來決斷,我暫時不想……”
然而話未說完,房門已被人輕易推開; 腳步聲輕緩踏入屋中,卻並非宴夏所想的那人。
宴夏有所察覺,還未回頭,便聽得自門外走進來的人道:“雖然不願打擾,但有些事情我認為有必要告訴你。”
這聲音是宴夏無比熟悉的。
宴夏倏地回頭,待看清那自屋外走進來的身影,喉中便又是哽咽,再說不出一句話來。
那人揚了揚眉梢,給了一個不太常見的淺笑。
然而沒等他再開口,宴夏已經撲到了他的懷裡,將臉埋進他胸口無聲哭了出來。
宴夏有些丟人的想著,這幾日的時間,大概是她這十年裡哭得最多的時候了,本以為過了整整十年,等到與乾爹乾孃們重逢的時候,她再讓他們見到如今的五道,必然能夠帶著些小小的驕傲,必然能夠讓他們看到自己如今的成長,卻沒有想到,真正相逢的時候到來,卻是在她如此狼狽的時候。
然而這又有什麼關係呢,他們到底,是她最親近的人,而她也只有在他們的面前,才會這樣卸下所有的偽裝與防備。
宴夏在那人的懷裡哭了很久,她這三日來其實並沒有再落淚,她只是獨自在房中想著,想從前和現在,想許多事情,卻麻木得像是失去了該有的目的,她甚至開始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