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的小廝趕緊跟上去打傘。
而西苑內室的榻上裡,林氏陷在一片迷夢裡,開始昏昏沉沉,做起來年少時的夢了。
☆、第28章 瘋婦人篇(四)
林家是書香門第,是世家大族。
但是這家開始沒落起來,就是因為這家這代的當家人――林嗣宗。
林嗣宗是個瘋子。
人到中年,竟然發起瘋來。
中年喪妻,他當場暈了過去。醒來的時候,毅然辭去聖恩正隆的官職,帶著尚且年幼的唯一女兒,去周遊天下。
族裡一片反聲。
連聖上也愛惜才臣,不許他請辭。
林嗣宗沒法。只是從此不關心朝政鬥爭了,自請調到工部,一心為各地的救災和水利出謀劃策,賑濟百姓。
還不許族人再侵佔良田,不許再加收百姓地租。因此惹來族中一片罵聲。
如果不是因為林嗣宗是林家這一代做官做的最高的,恐怕他的嫡系地位,都要不保。
林嗣宗卻不管這些。
他的大兒子是個典型的儒生,正在老家科考。
平日很是看不上父親不顧世家高貴,和下等人打成一片的德行。
因此林嗣宗只要一有空,就不理會大兒整日的勸誡。只帶著自己唯一的女兒,到處遊玩。空閒時間,都撲在了教女上。
由此可知,林家的長女,是有多受寵。
林家的長女叫做林綺年。
這天,夏日知了嘰嘰喳喳,荷塘裡的淡粉的荷懶洋洋搖曳在金色的陽光裡。
荷塘邊卻有涼亭,風穿過荷塘,帶著荷香與水汽吹過來。
夏日最痛快的陰涼。
一群衣著不菲的讀書人正在涼亭裡討論最近黎州的起義。
他們大聲地、憤慨地聲討那些鄉下人,搶那個貪官也就罷了,竟然還搶劫了無辜計程車紳。
涼亭另一邊還鋪著涼蓆,躺著一個身材瘦削高挑,穿著道袍的人。
這個人理也不理讀書人們的討論,只是拿一卷大大的荷葉蓋著臉,躺在涼蓆上打盹。
幾個讀書人瞥了眼,認定這是一個粗魯的野道士。
正經的方士,可不會就這樣躺在地上。
他們也不與理會,自顧自討論自己的。
書生談天下,常常是爭得臉紅脖子粗。
漸漸爭論聲大了。
那個穿著道袍躺在涼蓆上的人,終於不耐煩地掀開臉上的荷葉,坐起來就是一頓冷嘲:“士紳無辜?我想來,恐怕他們才是逼得農民造反的罪魁禍首。”
能讀書到京城來的,家裡都不窮。大都是士紳出生。
他們頓時橫眉豎目,正想反駁,一看來人,卻呆了一呆。
那是一張雪白的面孔,細眉入鬢,眼珠的顏色很淡,卻很澄澈,鮮潤的唇諷刺地彎起。
荷葉頂在烏髮上,襯著這張文弱卻美麗的面孔,又有十分鮮活。
“一群蠢物。”這個主人腦袋上頂著有些滑稽的荷葉,神色卻很傲慢。
掃了他們一眼後,穿著道袍的這美容顏的人,頗為自得地昂起頭,整了整擋太陽的荷葉,冷冷笑了一聲,捲起涼蓆,大踏步走了。
走出涼亭前,那頂滑稽荷葉又轉過來,荷葉下的臉瞥了一眼其中最為唾沫橫飛的一個:“對了,前面你討論詩詞時,說到的那首自創的詩詞,我記得是梁朝一個女詩人做的――”
留下身後一片大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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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的別院裡,林嗣宗正在整理過去一月帶著女兒下黎鄉的時候,記錄出來的百姓的請求。
忽然,陽光一閃。
他眯眼看去,才發現是荷葉上的水珠折射的光。
一頂荷葉移動著靠近了他。
林嗣宗仔細一看,頓時失笑:“綺年,頑皮。”
林綺年摘下荷葉,放到手裡扇了扇,笑了:“今天在亭子裡躲涼,卻見了一群蠢物。我可不想他們的唾沫噴到臉上,又不捨得那涼風,就……”
她舉起荷葉晃了晃。
林嗣宗搖頭:“傲慢。”
林綺年哼了一聲,輕慢地說:“既然無才,還自詡高貴。聽說其中有一個,是甚麼江南才子。前些日子還說才女是敗壞風俗呢,汙衊自己的髮妻。”
林嗣宗笑了――這個小女兒。
她對著貴族世家中人,總是傲慢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