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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

讀書人的面子大過天,怒斥娘是婦人之見,讀書人的臉面比天大。挽袖子去理論,結果被該村的人一頓好打。回來就氣的嘔出幾口血,一病不起,臨終前囑咐幾個兒子報仇,便一命呼呼。

她幾個少年哥哥,也是實心眼。在下一輪和隔壁村的械鬥開始後,就第一次去參加,試圖為父尋仇。大哥二哥當場被打死,三哥缺了一條腿和一條胳膊,回來後想不開,自以為成了廢人,想不開,趁她們母女去給他求醫問藥的時候,投水自殺了。

好好一個勞壯充足的家,就這樣只剩下了她們孤女寡母兩個相依為命。她娘因為打擊過大,精神常恍惚,她那時也只有七歲。族裡欺負她們,說是她娘是個剋夫克子的命,要發賣她,幸族長裡憐惜這家還有一個孤女兒,因此只收田作懲,打發她們母女回孃家去。族裡說了這麼一番強取豪奪的話,就將她家裡的那家傳的幾畝田,收得一畝不剩。

孃家!她們哪來的孃家可回?舅母舅舅一個賽一個狠心。娘以前困難時討過一次糧。舅舅家一貫是鄉里的惡霸,連親妹妹也不手軟,竟拿放高利貸的態度對待她們,強逼著孃親還兩倍的糧食。若不是那時外祖母還在世,只怕娘就被她自己親哥哥逼死了。現在外祖母早已去世,去舅舅家,何異重入虎狼窩?

幸而還記得有一個姨媽。只是姨媽遠在他鄉。崔四娘只能帶著精神恍惚的母親,把自己抹得髒兮兮的,一路乞討,到了姨媽嫁的地方。

感謝天憐孤女。一路雖然餐風露宿,可是平平安安,既無虎豹與豺狼,又無柺子與盜匪,母女兩個順風順水到了姨媽家。姨媽家裡只是小康,卻也是好心人,竭盡所能為她們安排住宿,又找了一個浣衣的活,能勉強維持生計。這時她母親竟然也慢慢清醒了過來。以她縫紉的手藝找了一個織布裁衣的活計。

眼看日子就要好轉,她們又要以良民的身份重新生活下去了。

只是,大約是天也不想讓她過好日子。

崔眉站在窗前,看燈火通明的蜈蚣蕩一片歡歌妖舞,*之聲不絕,連帶潮氣的溼冷江風都吹不散不了這沖天的脂粉香氣。

她好像看到在這無邊的夜色裡,年幼的自己一步步在虛空裡走來。

日子一安定,崔四孃的生活開始好轉,她也開始發育,出眾的美貌就開始壓抑不住地萌發,走在蒼老憔悴的母親身邊,小少女更像是一束年少卻挺直的花樹,滿目絢爛。

母親開始發覺,就讓她儘量不要出門。送洗洗好的衣服,都是母親代她去。

但是在她十一歲那年的一天,因為母親發了病,崔四娘不得不獨自去一戶人家送渙洗好的衣服。短短一段路,就被人販子拿住,蒙了燻著麻藥的麻袋,一路昏昏沉沉地被不知道帶到了什麼地方去。

她醒來的時候,嗅到一股脂粉味,張目去看,手上腳上卻被拷上了鐵鏈,拿一個大鎖死死鎖著。四周堆滿柴,大門緊緊閉著,室內陰暗乾燥,只有一個又高又小的鐵窗子,陽光從窗子的鐵欄杆空隙裡投進來。在陽光裡飄飄浮浮著金色的灰塵。

“這是哪?有人嗎?放我出去!”崔四娘踉踉蹌蹌,揮動得手腳上的鎖鏈一陣譁然作響,她撲到門上,猛然捶門。門卻絲毫不動。她聽見門外有人翁然道:“老實點,別鬧騰,小心吃苦頭。”那是一個壯年男子的聲音,崔四娘稚氣未脫的臉上,遙遙綽綽的黛眉頓時擰在一起,她喊起來:“你們是誰?你們是誰!為什麼要把我關在這?”

那個聲音嘿嘿笑起來:“怎麼在這?你爹把你賣到了這。”

崔四娘喃喃道:“爹?我爹早死了。”她雖然冷靜又有點小聰明,但到底只有十一歲,不由慌張起來,喊:“那是柺子!我親爹早病死了!你們錯買良民了!”

那男人還是嘿嘿笑:“柺子?誰知道。一被家人賣到我們這就喊自己是被拐來的也不少。不管是不是親爹,反正你是被賣給我們了。”

崔四娘正待問你們這是哪裡,卻聽見外面響起了解鎖的聲音。崔四娘警惕地盯著門口,卻看見進來的卻是一個穿著皂色褙子,打扮樸素的中年婦人。這個中年婦人雖然衣衫樸素,臉上的脂粉卻塗抹得厚厚一層,只能依稀看得出她生得大體算是端正。婦人神色很莊重嚴肅:“小娘子,你不要怕。你說你是被拐來的?”

崔四娘道:“是。我可以證明。你照著我說的你找,保管有人知道,我老家是桐裡的,我爹姓崔,叫做。。。。。。”婦人卻揮揮手打斷了她:“唉,先不說這些,你說的我也查過了,你的確是被拐來的。我這老弟弟真是糊塗,竟將良民當做逃奴對待,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