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芽,就蹲在地上,順手掐了幾把。
被門役發現,告知孔府,孔府就指派他為世代的掐豆芽戶。
除了送菜,還要從此世世代代專門為孔家掐豆芽。
老人羅嗦著,就順便也是說起了他認識的一些人家的遭遇。孔家的割草戶,有許多戶,每當孔家庭院的雜草叢生時,割草戶就要闔家到孔府割草,一割就是接連的五十多天。
但是孔府庭院雜草叢生的時候,也往往正是田園農務繁忙之際。割草戶往往因為要替孔家無償割草,耽誤了自己家的收成。
偏偏孔家又從來不肯因此減輕割草戶的地租。以至於割草戶每逢年景不好,就常有因家裡欠收又交不起孔家的地租而餓死的。
不過孔家也不在乎,這家人餓死了,再隨便指派另一戶割草戶就是。
更倒黴的還有水蘿蔔戶,他們原本就是孔家的割草戶,本來就需要承擔割草重則。有一次替孔府割草的時候,他們把自己帶來的水蘿蔔分給其他莊子的割草戶解渴,當場被孔府發現。
孔府中人嚐了嚐水蘿蔔後,覺得味道不錯,就下令指定這戶為水蘿蔔戶。每年這戶除了納地租,替孔府割草外,還要按例向孔府奉上蘿蔔。
老人感嘆道,周邊方圓百里,只要是當過孔府佃戶的人都知道,一定要小心謹慎,不要隨便幫孔家人做任何多餘的事,不要獻任何多餘的東西。否則一旦被孔家列為定例,就世世代代不能擺脫,遺害子孫。
老人說著就自責:“俺真是害了孫子兒子。以後他們也要世代幫孔府掐豆芽。”
他吐完心裡的苦水,才忽然想起這小娘子不是自己村裡的大妞,驚覺自己是向孔家的下人說了什麼不該說的,惶恐極了。
王雲城忙苦笑著安慰他:“老人家,我只是個雜役,也是孔府裡面最底層的人。哪裡會這些嚼舌頭?”
好說歹說,才安慰了老人。
回到廚房,洗豆芽的時候,王雲城想起王小花家的遭遇,想起老人的遭遇,忽然又記起自己年少的時候曾發感慨羨慕所謂的世家高貴,突然想掐死那個年少無知的自己。
世家?呸!
靠壓榨人民養尊處優的蛀蟲罷了。
她想起去年冬天,曾遠遠看過一眼的孔六娘子。那看上去就像是一尊玉人。
她那時心底還有隱秘的嫉妒。嫉妒這世家風範養出來的玉人。
現在嘛……只可惜,是用貧苦百姓血肉養出來的玉人。
一邊在冰冷的水裡搓著菜,王雲城一邊想:如果能回現代……如果能回……誰再和我提世家高貴,勞資就糊她一臉大姨媽!
☆、第41章 白玉為堂金作馬(二)
就在這一年,王雲城還在孔家下廚裡使勁洗碗洗菜的時候,孔六的父親,又納了一個小星。
雖然以孔家極要面子的家教,孔六的父親孔瑞軒絕不至於寵妾滅妻,但對這個女人也愛重非常,還單獨給她撥了一個有名有號的院子。
據說這妾姓張,出自貧寒之家,生有可憐色。
不過這個妾如何,大家並不關心。令孔府的人讚歎的:是孔二老爺孔瑞軒的正室——孔羅氏對此的寬和大度。
…………
夜半,王雲城覺得自己陷進了一個迷夢裡,恍恍惚惚聽見有人笑著說:“好大的地方。”
然後她好像是被什麼人引著,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像猴子一樣抓耳撓腮了一會,就悄無聲息地出了下等僕人們的大通鋪,在婆子們震天的呼嚕聲裡,順著孔家的走廊,神乎其神地避開所有有人值守的崗位,像個幽魂似地遊蕩起來。
迷迷糊糊地,王雲城心裡想:……啊,我大約是在夢遊了?
只是夢遊的人哪來的意識呢?
她腳步極輕地遊蕩了一會,漸漸越走越偏僻。
忽然聽到一處院子裡傳來悽然的哭聲。
月光下,繁盛的草木都化作了一叢叢張牙舞爪的陰影,那哭聲在萬籟俱寂裡飄出來,飄在月光下,讓王雲城下意識打了個哆嗦。
她有點毛骨悚然,不想多事。可是那股不知名的力量似乎很好奇這哭聲,她的腳不由自主向那哭聲的方向去了。
繞過幾處藤林花壇,到了一處偏僻卻精緻的院子。大約是丫頭婆子們一概都在下人房裡睡得七歪八倒,這院子不但沒人值守,連門都是半掩的開啟著。
王雲城往裡面看了一眼:
一個披頭散髮的女子,渾身不著寸縷,袒露著胸乳,坐在院子的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