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31部分

老鴇心黑。難道還怪得你?”

羽生摸摸她重新梳起的丫髻:“你還小。”

凝眸片刻,羽生又對她說:“………不管怎樣,四娘,我一定照諾會送你回桐裡。”

崔四娘笑道:“羽生姊,你不是說你兩位兄長最疼你嗎?他們都是讀書人,你二哥又見多識廣,一定能知道怎麼回桐裡的。”

羽生沒有說話。似乎有些不安。一路無言地只往前走。

轉過一重又一重,一座深巷裡的宅門現在眼前。朱漆新紅,銅鎖澄澄的黃燦燦,燈籠高掛,石階新新。一個青衣小廝在百無聊賴地打呵欠。

四娘笑道:“看,一看就知道是新修過的門。想來人家居住得正興旺。這便是你家嗎?”

羽生凝視許久,喃喃自語:“位置的確是在這。只是變了許多。似乎更富貴起來。”

四娘笑道:“家裡富貴,這是好事呀。”就要拉著羽生上前。羽生卻遲遲不肯上前,突然怕起來,向崔四娘求道:“四娘,你幫我去問問。”

這是所有遊子的一貫心病。近鄉情更怯,不敢問來人。

崔四娘點點頭,上前詢問。

只是剛問了幾句,就聽見那青衣小廝不耐煩道:“去去去,什麼趙家。多少年前就搬走了。”

羽生躲在一旁聽著,霎時如晴天霹靂,也不顧什麼,一把跑了出去,捉住小廝的手臂,連聲問道:“搬走了?怎麼搬走的?搬到哪去了?”

小廝也只有十四五歲,看到一個看起自己來比自己大了四、五歲的女人扯著自己問,眼裡似乎死死盯著,也不由有些害怕,就說:“我怎麼知道他們搬去哪裡了。只聽說這趙姓人家有兄弟兩個並一個姊妹,後來聽說那個妹妹病死了,只是也有人說那姊妹其實是給拐去了皖南的煙花地糟蹋了,當了粉頭。一時傳的沸沸揚揚,趙家兩個兄弟都是讀書人,上京趕考前出了這等醜事,有辱門庭,就趕忙地舉家搬走了。”

好一似霹靂當頭劈。羽生蹬蹬蹬連退三步,扶住了牆才穩住身子。她自從失蹤了,從未見過兄長與熟人。家鄉人是怎麼知道她當了粉頭娼婦?

她回想起了一件事。

當年她被拐之後,被老鴇毒打折磨,三兩天一頓打,還找了黑六強暴了她。奄奄一息之際,為了活命,她最後還是不得不答應老鴇接客。

她雖然身子已破,但因生得貌美,老鴇還是要把她裝作處子梳攏。梳攏儀式辦得很是盛大,引來不少四方豪客。

掛牌接客之後,過了一個多月,忽然找上門一位杭州客人,指名道姓要點她,說是要聽鄉音。這位客人拋了不少銀子,只是也奇怪的很,他一聽羽生已經不是清官人,並且已經接客一個月多了,他便又連忙地走了。羽生連他的面也沒見著。

她一直以為兄長們這麼多年是沒有找到她。原來……原來……羽生捂著胸口,臉色發白,目光飄忽。看她這幅樣子,崔四娘嚇壞了,連聲喊道:“羽生姊,羽生姊,你怎麼了?我們去醫館,我們去醫館!”

羽生拉住她的手,失魂落魄的說:“走!走……四娘,我們走。”

崔四娘扶住她:“去哪?去醫館嗎?”

四娘扶著她,慢慢遠離了驚疑不定的小廝,拐過了一個少人煙的巷子,羽生仍舊沒有回答。她閉著眼,又過了一會,才睜開眼,忽然又神情淡漠下來,只是臉色仍舊白得像一張紙。四娘聽見她一個字一個字說:“去桐裡!我送你回去!”

“可是聽說桐裡離此路途迢迢,我們兩個女子孤身怎麼去?何況我們錢財也不多了。”

羽生笑了笑,臉色蒼白,目光雪亮,四娘無端覺得她的眼光亮得可怕,只聽她說:“四娘,我們是娼婦,娼婦!碰到劫色,難道我們身上爬過的男人還少?不差這幾個。碰到劫財,全給了盜匪也行,大不了我們再伺候那幾個盜匪幾回,好謀得脫身。就是碰到柺子,大不了再被拐一回,再去一個新的脂粉院,再逃一回。若是實在身無分文,大不了一路幹老本行,一路賣身,睡到桐裡!”

崔四娘大吃一驚,死死盯著羽生的兩片淡紅的薄唇,不敢相信這樣的話是從她嘴裡說出來的。還以為是她驚怒過度,又犯了臆症。

羽生看到她吃驚的目光,竟然淡淡一笑,還是蒼白著一張臉,說:“吃驚嗎?都說佛家有頓悟,我現在才是悟了。人賤到極點,實在就沒有什麼可怕的東西了。我們這樣千萬人唾棄,低賤到極點的娼門中人,已經是頂頂壞了的,還有什麼可畏懼的呢?”

☆、第58章 人間路之娼門婦(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