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金芝雖然不知道石脈鬼燈的真身如何驗證,見狀也猜出了七八分。
懷必緩緩上前一步,跟她對視了一眼。
謝正永的手下人抬起其中一個大水罐,“嘩啦”一聲往石燈堆頂上潑了過去,很快,泉水便由上而下地浸透開來。接著,他們依法炮製,又將剩下一罐倒了上去,漸漸的,細細的水流從石燈堆底部蔓延四散出來。
謝正永走上前,略略彎下腰,仔細地檢視著,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都給我把眼睛放亮了。”謝銀萍交待對底下人道。
“是。”
過了大約半盞茶的時間,那堆石燈之中終於有了些異動。
某個不起眼的角落裡,一點點螢綠的光芒閃動了起來,宛若秋夜墳頭的磷磷鬼火,在明晃晃的陽光下不算很打眼,但讓人難以忽略。
懷金芝輕輕倒抽了一口涼氣。她是第一個注意到那點點微光的人,並且,她還一眼就認出了那是自己的石燈。她在深夜摩挲過多少遍的東西,拉木乾送給她的東西,她怎麼可能會認不出來呢。
她心念電轉,已經意識到那正是謝家人要尋找的東西。
懷金芝不動聲色地小力踢了懷必的後腳跟一下,懷必轉過眼睛看向她,點了點頭表示明白,然後邁開步子就往前衝了上去。
就在這當口,謝正永也終於注意到了他苦苦尋找的石燈,一時間難以控制的狂喜漫上心頭,他目光一斜,看到懷必的動作,心頭的狂熱情緒頓時冷卻了不少,抬起手,想要搶先一步拿下石脈鬼燈。
可惜他的年紀畢竟不小了,速度不如懷必,就在碰到石脈鬼燈,指尖沾上溼意的那一刻,他夢寐以求的東西已經被懷必劈手奪下。
下一秒,懷必已經回到了懷金芝身邊,雙手將石脈鬼燈遞給了她。
謝正永身後那些手下見狀便想出手,眼看著一場衝突就要爆發,謝正永咬了咬牙,猛地抬起手止住了他們的動作。
他把咒罵咽回到肚子裡,整了整衣服下襬,皮笑肉不笑地問道,“怎麼,大奶奶?”他學著寨子裡的人對懷金芝的尊稱喊了她一聲,聲音裡卻毫無尊重之意,“你這是要出爾反爾嗎?我記得,這東西對你們沒什麼用處吧。”
“怎麼能說沒用處呢?”懷金芝把玩了一下鬼燈,將手背到身後,冷笑一聲,“你們想要白拿去,天底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兒。”
石脈鬼燈是他們現在唯一的籌碼。
“哦?那你的意思是——”他拖長了尾音。
“不如,你我來做個交易。”
謝正永的表情很玩味,“交易?不妨說來聽聽。”
他們謝家就是靠著做交易發家的,等價交換的道理,他打小就再清楚不過。父母,愛人,子女,朋友……沒有一個是完全靠得住的,相對而言,只有生意,只有這些實打實的利益交換,才能讓彼此都比較放心。
“真是爽快人。”懷金芝見他明面上沒有動怒,還維持了理智,心底也是鬆了一口氣,她笑了笑,“我聽說,你們謝家在外頭……勢力很大?”
“不算小。”謝正永也不跟她謙虛。
在五大陰陽世家之中,謝家的實力公認排老三,跟第二的司徒家也能分庭抗禮,更何況,等石脈鬼燈到了手,一旦大事成了,誰主陰陽還說不定呢。
“既然如此,倘若我們整個寨子的人都要離開這裡、遷居外頭,相信以你們的能耐,出手幫我們一些忙,大概也不在話下了?”懷金芝道。
如果要舉族搬遷,他們就會跟剛出生的嬰兒一樣,對外頭的世界一無所知,並且找不到可以落腳的地方。此外,懷必也跟她說過了,不僅是居所的問題,玉龍雪山的人到了外頭,全都是黑戶,他們需要謝家的勢力,來解決身份問題。
“哦……”謝正永做恍然大悟狀,隨後又皺了皺眉頭,用了一副似乎很替對方考慮的口吻,“可是,你的族人同意離開了嗎?”
“這個不勞你操心。”懷金芝說,“如何?一句話。”
謝正永定定地看了她半晌,吐出一個字,“好。”
“大哥!”謝銀萍聽他如此痛快地一口答應下來,頓時吃了一驚,提醒道,“你不打算請示一下老爺子麼?”
“不用多說,孰輕孰重我心裡清楚。”謝正永瞟了她一眼,“就算是老爺子在這兒,也會跟我做出一樣的決定。”
懷金芝揚了揚手裡的石脈鬼燈,“既然如此,這東西我就先保管了,等到一切塵埃落定,我會……雙手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