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顏:“行行行,那今天晚上就一起敘敘舊。”
一個尼姑,一個妖修,一個路人。
客棧老闆跪服:“道友玩得真開,請、請請請。”
嵇煬一路無話,只是目光很少從南顏身上移開,眼底深處帶著一絲好奇,待被拉進房間坐定,才徐徐開口,講起了過往之事。
“……我數年前自山間醒來,前塵盡忘,後由散修收留,修至築基。某次偶得一張琴,彈奏時妖獸俯首,遇有識之士,言此曲來自子洲,我便欲乘鯨舟渡上洲一探過往。”他說完,便對南顏道,“菩薩識得我,卻不知,菩薩之於我,是何人?”
南顏連忙說道:“我們是義兄妹,你當真一點都記不得了嗎?我最後離開時,給過你一枚珠子,你可還帶著?”
“珠子……身上未曾有,但我每每入定修煉時,似有一枚珠子於肺腑內。”嵇煬見她神色一喜,又道,“原來當真是義妹,倒是我想得貪了。這珠子若是你之物,待我想辦法逼出……”
“不用,只要你活著就好。”南顏心頭一鬆,還好她當時把銀鮫珠給了嵇煬,他最後落於陰祝密集的穢谷核心之地,多半是靠著吞服銀鮫珠才得逃出生天。
嵇煬笑了笑,道:“那這位殷道友是?”
“哦你不用管他,他路過的,以前還想坑我們。”
殷琊拍桌怒道:“什麼叫不用管我!是誰把一百多斤的你背出幾百裡地逃出穢谷的?昨天還喊我二哥,現在就不認了嗎?過分!”
南顏道:“可是我哥現在不是回來了嗎,你該退位讓賢了。”
嵇煬撐著下巴看他們鬧,過了一會兒,才徐徐對南顏道:“可是我不想做你兄長。”
南顏不禁回想了一下過去,一直都是嵇煬在照顧她,跌落到穢谷下面也是,什麼都做不了,還累得他耗盡靈力送她上去……如果不是為了她,嵇煬也不至於落得現在這般失憶模樣。
“從前是我對不住你,你若能想起來,我自然高興,若想不起來不願認我,我也不強求。”南顏心裡難過,小聲道,“如今看到你活著,我便心安了,只求你讓我補償一些。”
——我不想做你兄長,你卻是這般理解的?
她應是聰明瞭許多,卻不知,為何這份聰明,從不用在他身上。
嵇煬微微垂眸,掩去眼底浮出的那一絲異色:“言重了,我去往上洲尋故,本就漫無目的,如蒙不棄,願與同行。”
……
兩個月後,鯨舟終於度過汪洋瀚海,途中遇過三四次海上風暴,皆依靠鯨舟之力,或由船上辰洲的護航修士聯手抵過。
漫長的航程讓所有修士身心俱疲,看見陸地的一瞬間,船上不由爆發出歡呼聲。
“到辰洲了!”
“上洲!這就是師父一輩子都到不了的上洲!”
“路上那三四波風暴可真險,若不是鯨舟巨大,哪怕結丹修士都有可能隕落其中。”
鯨舟一靠岸,岸邊便有人接引,南顏一踏上地面,不免也舒服得輕舒一口氣。
鯨舟雖穩,但到底是在海上,仍是不及陸地踏實。
“若再回去,便要等修至元嬰後,才可毫無顧忌地橫渡瀚海。”嵇煬見南顏回頭看著海那邊,提醒道,“上洲之地,仍有前路待行。”
南顏已經觀察了嵇煬若久,對方除了不認識她以外,並無異狀,至於那斷指之事……他也並未說得詳細,只說當年醒來之時,便是十指完好。
修士另有奇遇,也是尋常事。
此時,下船的人群一陣騷亂,只見不遠處的渡頭,有三十餘位身穿海梟紋法衣的結丹修士攔在渡頭,更有一架由三頭龍首羊身的異獸所拉的車懸停空中。
剛下船的凡洲修士面帶怒色:“為何不讓我們離開?!”
那些攔路的修士漠然以對,攔回想要離開的凡洲修士,他們並不屑於同凡洲修士解釋,直接對鯨舟上下來的辰洲修士道:“吾海梟城少主袁鋒無故死於鯨舟上,我等特來調查兇手,請龍都的道友行個方便。”
經營鯨舟的辰洲修士徐徐飛近,看見那異獸所拉之車,行了個禮道:“裡面可是海梟城城主袁碩前輩?吾等數日前已發信將鯨舟事故闡明,並以玉符記錄,乃是潛入船上的魔修所為,城主在此攔住修士下船,實為不妥。”
車中之人冷哼一聲,所有人頓感神識層面一陣劇痛,便知車內之人必為元嬰修士。
“吾兒遺體何在?”那海梟城城主寒聲道。
辰洲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