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那一日,他們引兵入城,屠盡建業百姓。
而後,二人歸京,楚蕭寒回到江東。
於是,東窗事發。
那位曾經的江東之主,招盡江東僅餘的三千甲士,渡江而來,一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直至長安城中,三千甲士所餘不過百名刀客。
但他們卻並沒有停下。
他們順著那一條朱雀長街,一路刀光血影,直至朝堂之上。
當著滿朝文武,十餘位星殞之面割下了夏侯攘的頭顱。
然後一場鏖戰,血流成河。卻無人能奈何這位生懷死志的刀客。
直到那位他曾經無比崇敬族兄與楚蕭寒承諾百年之內不興兵東吳。
這位江東猛虎方才當著眾人之面,引刀自刎。
他刀現在還清清楚楚的記得,那僅剩的十餘位刀客,帶走那把沾染了楚蕭寒鮮血的長刀離去時,曾對著說過的那麼一句話。
“百年之後,江東後人,必雪此深仇。”
於是,自此以後,那把刀有了一個令人心顫的名字——夏侯血!
而他,亦多了一個揮之不去的夢魘。
所以,他討厭眼前這個少年的眼神,亦討厭交給他這樣的眼神的那位刀客。
“你叫蘇長安,對嗎?”他這麼問道。
“對。”那位少年點了點頭。
“他是你師父?”
“對。”少年再次點頭。
“等會,我會讓你親眼看著他死在我的刀下。”他的眼神裡在那一刻閃過一絲幽光,彷彿看到這個少年再見證那位刀客死在自己眼前時,眼裡的絕望。
那應當是相當刻骨,亦相當美妙的絕望。
一如當年,他看著自己的兄長死在自己的面前那樣。
他期待著那時少年的模樣,亦期待這聽聞這番話後,此刻少年眼中無可奈何的憤怒。
但,出乎他預料的是。
這位少年,卻在這時,搖了搖頭。
然後,他很認真的,用格外篤定的語氣說道:“我看不到。”
下一刻。
那位少年的身子猛地躍起,將他的刀高高舉過頭頂。
他的雙目充血,他的髮絲散亂。
他那般虛弱,那般渺小。
但那一刀。
卻忘卻生死,決絕如虎。
一如十年前那個刀客。
又一如百年前那隻猛虎。
第五十六章 江東楚家,來赴百年之約
他自然看不到那一刻。
夏侯淵心裡這麼想到,因為他敢於向自己揮刀,那便是心中已存死志。
可他並不想讓這個少年如願以償。
正如他方才所言,他要當著他的面殺了那位新晉的天傷星殞,恩,亦或者當著天傷星殞的面,殺了這個少年。
雖然這樣的報復似乎完了一百年,而當年那些真正與他有怨之人要麼魂歸星海,要麼早早的化作了一賠黃土。
但,夏侯淵覺得,總要做些什麼,才能為他這百年的惶惶不可終日畫上一個他自認為圓滿的句號。
所以他只是輕輕的抬手,準備接下這一招,卻不傷蘇長安毫分。
可惜的是。
蘇長安的“我看不到。”與他所理解的似乎有所差異。
是的。
蘇長安並不打算現在死。
雖然他已經做好了死的準備。
但在死之前,他決定為楚惜風做點什麼。
比如,幫他手刃眼前這個想要殺他的男子。
他並不清楚,楚家與這位英王殿下究竟有何仇怨。
可他也並不需要弄清楚,他只是知道,這個男子想要殺了楚惜風,而恰好楚惜風也想要殺他。
這對於他來說就足夠了。
他的體內住著一隻怪物。
一隻屠滅半神都信手拈來的怪物。
他與那隻怪物有一個約定,這個約定,他並不想動用。哪怕是方才身臨死境,他也沒有想過動用。
因為死只是他一個人的事情,山力行與廉半城不會,亦不敢對那些他在乎的人真的做些什麼。
但現在卻有些不一樣了。
紫微星將滅,大魏面臨這一場腥風血雨。
而這位英王殿下,方才已經展現出了司馬詡對於這些曾經的王侯將相之後的態度。
即使身份尊貴如五皇子,也不過說殺就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