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蔽薹ㄒ瓶�酉叩娜嗣且謊��
也許我其實已經死了呢。那時,作像是內心被什麼打動了似得這麼覺得。去年的夏天,被他們四人都定了自己的存在的時候,名為多崎作的少年事實上就已經死了。雖然自己存在的外殼還好容易維持了下來,但經過這半年換成了別的東西。體型和外貌都徹底變了,看外部世界的視角也變了。風吹的觸感,水流的聲響,從雲層間穿透下來的光線和四季的花的顏色都變得感覺與之前不同。或者說是成了全新作出來的東西。在這裡,鏡子裡映照出來的,乍看上去是多崎作,但其實並不是。內裡被換成了別的東西,不過是為了方便還稱呼其為多崎作罷了。暫且還稱呼這個名字,是因為當下沒有別的能稱呼的而已。
那個晚上,作夢到了一個奇妙的夢。深陷於狂熱的嫉妒之中的夢。像這麼真實的夢已經久違了。
說實話,作迄今為止無法實質理解嫉妒這種情感。當然嫉妒是怎麼回事,腦子裡還總算有點概念。比方說自己無論怎麼都得不到的才能、資質或是職位,卻有人恰好擁有,或是輕輕鬆鬆的納入囊中(至少看上去輕鬆)之時,所感受到的情感。比如得知自己所苦戀的女性屬於其他的男人之時所感覺到的情感。羨慕,眼紅,不甘心,無法排遣的挫敗感與怒氣。
但是實際上,作從出生以來從未體會過那樣的情感。既不曾因為想要自己沒有的才能或資質,而認真地渴求過,也沒有狂熱的戀愛經驗。也不對誰抱有憧憬,也不覺得羨慕誰。當然並不是對自己一切都滿意了。不足之處不可能沒有。如要想要的話,還能列出張表來。雖然不能列出一張長長的list,但兩三行也應該寫不完吧。但那些不滿和不足,至多他在自己內部想想就了結了。並不是非要為此特地跑去別的地方去找尋的型別。至少迄今為止是這樣的。
但是,在那個夢中,他比什麼都強烈地渴求著一位女性。她是誰不得而知。她只是存在著是。她還有著特殊的能力,能夠把身、心分離開來。她對作說,身和心中的一個,可以獻給你。但是沒辦法兩者都給你。因為另一個要給別的人,所以現在在這裡,想要你做一下選擇。她這麼說著。但作想要的是這位女性的一切。其中一半給別的男人什麼,他做不到。這於他實在是不堪忍受的事。他想說,那樣的話,哪個都不需要。但是說不出口。它既不能向前進,也無法向後退。
那個時候,作感覺到了全身被誰的巨大雙手擰得嘎嘎作響那般的猛烈的痛苦。肌肉被撕裂開來,骨頭髮出了悲鳴,同時又是身體裡所有的細胞像是乾涸一般劇烈的乾枯了。不得不將她的一半讓給別人的怒意讓身體都震顫起來了。那份憤怒化作了稠密的液體,從骨髓深處濃濃地被榨乾了。肺變成了一對狂亂的風箱,心臟像是加速踏板踩到底的引擎,轉速飛快。高漲的暗色血液隨之被輸送到身體的末端。
作全身顫抖的醒了過來。過了好一會兒才發現那是在做夢。把被汗浸的溼漉漉的睡衣一股腦脫下來,用毛巾擦乾身體。但不管怎麼擦拭,身上黏膩的觸感還是留了下來。他明白過來了。或者說有了一種直覺。是嫉妒這東西。想要把他所愛的女人的心、身,甚至可能兩者都要從他手上奪過去。
嫉妒是——作在夢中瞭解得到的——這個世界上最令人絕望的牢獄。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那是囚犯自己把自己關在其中的牢獄。並不是有誰要強行把他投入牢中。是自己進去,從裡面上了鎖,再自行把鑰匙扔出了鐵格子之外。而且這個世界上,知道她幽閉在那裡的人一個都沒有。當然,因為那時他心裡的牢所,只要本人要決心想要出來的話,能從中脫離。但那份決心他下不了。他的心中已經變得跟石壁一般堅硬了。那正是嫉妒的本質吧。
作從冰箱裡拿出橙汁,倒在杯子裡喝了好幾杯。喉嚨乾的冒煙了。然後坐在了桌前,看著窗外直到天漸漸亮起來,一邊平復著被情感的大浪打亂的身心。他在思考,這個夢到底意味著什麼呢。是某種預言麼?還是象徵性的資訊呢?是想向自己傳達些什麼呢?他想到,或者是自己都不瞭解的真正的自己想要破殼掙脫而出呢。也許,是什麼醜惡的生物孵化了出來,拼死想要接觸到外頭的空氣呢。
雖然這是後面才想起來的,但正是在那一時刻,多崎作放棄了不再一心認真求死。他凝視著全身鏡中映照出的自己的裸體,確認了那裡顯示著是自己,但又不是自己。那個夜晚,在夢中有生以來第一次體會到了嫉妒(之類的)的情感。天亮時,與死之虛無朝夕相對的那五個月的黑暗的日子已經在他的身後了。
那時大概,那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