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童不早不晚,趕個正著。
“……什麼事?”見祖父的書童。譚宥心頭一緊。
“侯爺說,讓大爺從東門大街帶三副醬肘子回去。”書童道。
譚宥的臉色頓時凝重起來。
他點點頭,道:“你先回去告訴侯爺,我買了醬肘子便回家。”
書童道是。
回去的路上,書童忍不住想,為什麼大爺也沒問去哪家鋪子裡買醬肘子?東門大街賣醬肘子的店鋪那麼多,老侯爺又不是長愛吃的,平常很少買,沒有熟悉的鋪子。
這些事,輪不到一個小書童管。他又快步跑回了譚家。
譚宥得了祖父的口訊。戌初才回家。他買個醬肘子,耽誤了整整一個時辰。
他的隨從甄末,果然是提了醬肘子的。
進了門,譚宥親自接過來。拿給了老爺子。
“你們都出去吧。這裡不用服侍。”譚宥帶著三名隨從進來之後。譚老侯爺對幾位書童道。
書童們連忙都退了出去。
初秋的天,黑得有點晚。
此刻已經戌初一刻,才擦黑。
陸陸續續的。有人往書房來。
不過一刻鐘,外書房已經坐滿了人。他們都是朝中大臣,還有首輔夏瑋。
當朝首輔夏瑋,是山東望族出身。他本身比譚老侯爺小不了幾歲,卻因為家庭的緣故,仕途了輸了譚老侯爺十幾年,做了譚老侯爺的門生。
大約來了十一二個人,譚宥親自關了書房的門。
“……王獻怕是露了馬腳的。”譚老侯爺把今日朱仲鈞的話,全部說了一遍。書房裡萬籟寂靜,眾人皆是心頭大震,沒人吭聲,譚老侯爺又道,“原當王獻能出奇制勝,如今只得棄之不用了。”
御史王獻並沒有那麼耿直。
他背後有譚家撐腰。
因為他也經常彈劾譚家,甚至彈劾得最厲害,朝中包括皇帝在內,都不知道他是譚家的人。
直到廬陽王這件事,才露出了馬腳。
“這次的事,咱們是奔著‘立後‘去的。沒想到才走到廬陽王這裡,就漏洞百出。這次的著手點沒有選好啊,吃了大虧。先到此為止,諸位都儲存實力,來日再戰。”譚老侯爺道。
沉默異常的眾人,都悄悄鬆了口氣。
譚老侯爺這話,給他們吃了顆定心丸。
他們真怕譚家讓他們迎難而上。
他們依靠譚家,更想保住自己的命和官職。
“恩師,為何事情敗露得如此之快?”夏首輔有點疑惑,“難道是顧家也想爭皇后,故意和咱們為難?”
譚老侯爺笑了笑,道:“顧延韜?他沒這本事現在就把咱們給揪出來。廬陽王從前是個傻子,咱們對他不留心。這是吃虧在他身上。他身後,有高人啊。”
眾人又是一驚。
大家選廬陽王作為著手點的時候,考慮他是個剛剛恢復智力的傻子,任人拿捏。
沒想到,一下子就踢到了鐵板。
“要查出來。”另外某位大人道,“恩師,咱們這次損失了王獻,不能不明不白!”
譚老侯爺並沒有說到要犧牲王獻。
看得出,這些人現在的想法,就是讓御史王獻把事情都背過去,他們好高枕無憂。
譚老侯爺也是這麼想的。
“當然要查。既然是高人,自然會防著咱們查。未免露陷,需得慢慢來,急不得。現如今,把事情都推到王獻身上,咱們急早抽身。”譚老侯爺猜準了眾人的心思,笑著道,“明日早朝,大家不要提廬陽王,只說王獻罪行。將王獻入了大牢,廬陽王之事就不了了之……”
用“不了了之”來完結廬陽王淫居之事,對皇家和譚家都有利。
夏首輔目光沉了一瞬。
而後,他又若無其事。
可是心裡,膈應得難受,讓夏首輔的表情有了幾分不自然。
他很快掩飾住。
越老,越覺得權勢沒那麼重要,心裡越來越多慈悲。夏首輔覺得,他快不能適應官場的傾軋與生死了。
譚老侯爺部署了一通,讓誰去提出王獻的罪行等等。
他把暴露減少到最小。
在座的諸位及其親信,都沒什麼犧牲。不用承擔計劃失敗的後果,諸公都很滿意。
他們心裡對譚老侯爺的崇拜又添了一層。
等譚老侯爺部署完了,已經快到了三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