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南六七歲的時候,很愛騎馬。
顧瑾之帶他去馬場,一會兒就管不了他的。
他瘋起來就不聽顧瑾之的。
等事情完了,顧瑾之說他,他便委屈嘟嘴。
夢裡的榕南,個子已經不矮了。
顧瑾之說他,他轉身跑了。
她去追榕南,找到的卻是長大之後的榕南。
他長得像朱仲鈞,外貌非常出色,身邊總有姑娘圍著他打轉。
而他,只圍著槐南打轉。
榕南疼極了槐南,事無鉅細替槐南想到。比顧瑾之這個養母還要疼細心。
那個時候,顧瑾之只當他是疼妹妹,他們是兄妹之情。
顧瑾之也有堂兄弟姊妹,她跟其中幾個交情也很好,彼此沒有隔閡,相互關愛。
她對男女方面的敏銳度向來就差。
男女感情,她很少會往愛情方面去想,只當是友情或者親情。她到了現在還是不太明白為什麼愛情那麼容易就產生了。
她自己是很難去對一個人有好感的。
如果她很早就意識到,及時阻止,也不至於後來既傷了朱仲鈞。又傷了榕南。
榕南哭得最傷心的時候。就是槐南離開他的時候。
他流淚的樣子,顧瑾之至今難忘。
她夢裡長大的榕南,一直在哭。
那麼大的小夥子,失聲痛哭的模樣。狠狠刺痛了顧瑾之。
顧瑾之的眼淚也止不住。
她想走過去。喊一聲榕南。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她哽著嗓子,極力想喊。
嘗試了無數次,她終於大聲喊了出來:榕南。榕南……
她一遍遍重複喊著。
榕南就是不抬頭看她,一直在哭。
顧瑾之不明白自己為什麼不走過去,只是那麼不停的喊。
夢,是荒誕無稽的。
“榕南?”突然有人疑惑道,“榕南是誰?”
“是廬陽王的表字吧?”有人回答,聲音不低不高,傳入顧瑾之的耳朵裡。
顧瑾之想看看是誰,四周卻是濃密的黑。
黑得化不開,除了不遠處榕南哭泣的樣子,再也看不到其他的。
越是張望,濃黑就越來越逼近,幾乎將她和榕南吞沒。
“不是。先帝的名諱裡有個‘傛’字,廬陽王的表字,怎麼可能叫榕南?”開頭的聲音道,“去查查,只怕是她的情人。”
他的聲音低沉粗糲,很有磁性。
“是。”另一個聲音回答。
一個淳厚粗糲的聲音,一個年輕響亮的聲音,是兩個人。
醒過來,醒過來,顧瑾之告訴自己……
“沒想到,傳言說她鍾情廬陽王,都是假的。”粗糲的聲音嘲諷道,“只怕是做戲給人看的。能裝這麼幾年,沒叫太后那老太婆看出破綻,是個有能耐的。我們倒小看了她啊。”
顧瑾之想要掙扎。
她想要醒過來。
也許她快要死了,要不然,這個夢魘到底是怎麼回事?
有力的胳膊抬起了她的上身,讓她半坐著。
有人捏開了她的嘴巴,指腹粗糲,捏得顧瑾之的嘴巴痠疼不已。
而後,便有冷瓷碰到了她的唇。
溫熱的、微澀的水,順著冷瓷流到了她的口中。
她沒有半點力氣掙扎,任由那些水,流入她的口腔,順著她的喉嚨流入胃裡……
水很不好喝。
顧瑾之嗆了好幾次。
她不知道什麼時候結束灌水的。隨著這些水流入身體裡,她又昏睡了過去,再也沒聽到任何聲音。
夢裡,榕南不見了。
“……喂,你是哪個班的?”身後突然有人喊道,把顧瑾之嚇了一跳。
她一回頭,看到了穿著校服的男生,挺拔頎長的身軀,笑容溫柔和煦。他故作嚴厲,眼角卻帶著笑,很親切。
是錢詹。
而顧瑾之,正趴在三號樓的畫室門口,往裡頭看。
她正在給她同學送東西。
顧瑾之高一時有個女同學,和她家裡住得近。兩人的母親是大學同學,比較要好。顧瑾之跟那個女生,說不上有什麼交情,顧瑾之現在都想不起她的名字。
那個女同學丟三落四,顧瑾之常替她帶東西到學校倒是真的。
她們不是一個班,平日裡顧瑾之要跟著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