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祭祖。都只有顧延臻一家人,也不覺得。
如今,反而感嘆兒孫不旺。
大房只有辰哥兒。二房只有晴哥兒和五姑娘珀姐兒,三房人稍微多些,卻都是毛頭小子。
祭祀畢,正院擺了午飯。
老爺子跟著吃了飯。
飯畢,這邊府裡搭了戲臺。眾人聽戲。
老爺子就要先回去。
宋盼兒等人也要回去。
“吃了晚飯。”大夫人拉著宋盼兒的手不放,“我也不虛留你們。晚上早點開席,吃了再回去,也不耽誤。我知道你們明日也要進宮朝賀的……”
顧延臻和宋盼兒得了爵位,大年初一,要進宮朝賀,早上五更就要起來,的確不適合鬧得太晚。
“家裡也有事……”宋盼兒笑道,“我又不是飛了,往後吃飯的日子還少?”
“好些年了,都沒有一起過除夕夜。”大夫人笑著道,“要不是明早要進宮朝賀,我都要留你們守歲的。”
宋盼兒就推脫不開。
老爺子則執意不想趕這個熱鬧。
大夫人也不敢多留他。
顧瑾之就道:“我陪著祖父回去……”
最後,她跟著老爺子回了家。
下午的時候,老宅那邊,大伯母身邊的媽媽,愣是送了菜來,給顧瑾之和老爺子吃。
老爺子的外書房,在外院西花園的最西邊,緊挨著南昌王府的後花園,最是僻靜。
那邊,南昌府眾人,皆進宮陪著太后娘娘守歲,那邊府裡也安靜。
顧瑾之佈菜,和老爺子吃飯。
“祖父,您的書,寫到了第幾卷?”顧瑾之問老爺子。
老爺子道:“最後一卷了。明年端午節之後,就能寫完這卷。”
然後想了想,對顧瑾之道,“瑾姐兒,你的醫術,非顧家家學。我也不多問。過了年,你的瑣事都要放一放。我要開館一年,你做我的徒弟。將來我去了,我的衣缽就傳給了你。”
這是老爺子第一次跟顧瑾之正式說傳衣缽的話。
每家的家學,都需要傳人。
手藝不同於其他。
像號脈問診,光看醫案,很難領悟到最核心的要領,需要手把手的教,像匠人一樣。
開館掛號,病家上門問診,師傅用最切身的診斷,教給子弟。
可顧瑾之即將不是顧家的人……
“祖父,我行嗎?”顧瑾之道,“煊哥兒年紀已經大了,何不讓他跟著您學,我在一旁幫著記,將來好提點他……”
老爺子手裡的筷子頓了頓。
好半晌,他才緩緩嘆了口氣,道:“怕是來不及了。我能捱到後年春上,就是盡了力的。你跟著我學了幾年的藥書,知道顧家家學如何傳遞,我再把顧氏號脈用藥的要領教你一年。等我去了,你不管傳給兄弟還是侄兒,都隨你的心吧。”
他想用顧瑾之做個過渡。
顧瑾之心裡大震。
她想起前世爺爺去世的前一年,也是這樣跟她說的:我再教你一年,顧家醫術就傳給你了。咱們顧家,從金元時期興旺到今。你是第二十三代傳人,也是唯一的女弟子。
過了一年,爺爺果然壽終正寢。
等顧瑾之快要死的時候,她也能估計出自己大概的死期。
所以她知道,老爺子沒有騙她,他快要去了。
怪不得他這些日子拼了命的著書。
他是想把自己一生所學,傳承下去。
顧瑾之的眼眶,溼了起來。
老爺子反而笑了:“哭什麼呢?祖父也不是過了今晚就去。還有一年的光景呢,你要用心。家學傳男不傳女,到了我手裡。就對不住祖宗了。”
“我……我不入傳人族譜。”顧瑾之拭了淚,心情好半晌才平息下來,對老爺子道。“您教我的,我將來數息交給煊哥兒,讓他繼承您的衣缽。”
這是規矩。
每家的家學,沒有傳給女子弟的。
顧瑾之要是傳了下來,將來顧氏族譜也難記載她。
老爺子不同意:“……太委屈了你。”
“我是顧家的人。”顧瑾之道。“這算什麼委屈?我也學了您的手藝……”
說著,聲音哽咽起來。
老爺子又是笑,讓她別哭:“這生老病死,誰也逃不過。將來你也會去,你的兒孫也去會,只是誰先走誰後走。為了這個傷心。就太不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