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說出去,就要露陷,所以她轉移了話題,和母親說了說家裡的其他瑣事。
顧瑾之的二表哥宋言昭順天九年中了進士之後,在翰林院學習三年。而後,宋盼兒託大伯顧延韜的關係,把宋言昭選在了吏部。她又託大伯母做媒,把胡婕說給了宋言昭。
宋言昭和胡婕成親也四年了,生了兩個女兒。
“。。。。。。正月初一拜年的時候,你二表嫂還說,你二表哥每個月的供奉,不足以支撐他們一家四口在京裡的花銷。又不好總要延陵府那邊的接濟。她想帶著孩子們回延陵府去。”宋盼兒說起胡婕,不再直呼姓名,而用顧瑾之的二表嫂代替。
京裡的花銷大,顧瑾之是知曉的。
只是,顧瑾之記得大舅在蘇州是個極肥的差事,宋家在延陵府也是望族,怎麼會有拮据一說?
“二表哥才做了官,沒有其他進項,生計自然是有些艱難。二表嫂孃家也不闊綽。大舅和大舅母沒說幫襯幾分?”顧瑾之問。
胡婕孃家什麼情況,顧瑾之也是知道的。
她的陪嫁,大概是捨不得拿出來補貼家用。
而大舅家裡是很富足的,顧瑾之從母親的陪嫁裡可以窺見一斑。有了個做京官的兒子,父母應該是分外驕傲,怎麼可能不接濟?
“怎麼不幫襯?如今我們家那一枝,就你二表哥做了官,誰不要供著他?就算你大舅母真的不想給錢,從你二舅那裡也是能借到的。
你二表嫂說要回延陵府,我也當她只是想借錢,便漏了口風,能借給她一千兩銀子週轉幾個月。她挺乾脆的,說不用的,等過了二月就要啟程回延陵府,程儀足夠了。這是打定了主意的。”宋盼兒道。
顧瑾之不想以“別有用心”去猜測不熟悉的人。
對於胡婕,顧瑾之仍是不太瞭解的。對於不太瞭解的人,不好妄斷別人行為的用意。
顧瑾之心裡有些想法。到底不適合,就沒有接話。
“。。。。。。你大表哥在延陵府,如今也成了家。他運氣不濟,這麼些年總無法進學。你大舅一連三年考績都是優,已經上報了朝廷,替你大表哥謀個延陵府的差事。”宋盼兒繼續說,“你大表哥以後是要留在家裡守業。你二表嫂許是擔心,你大舅母暗地裡把家產塞給了你大表哥吧?”
這個年代五品以上的官,連續三年考績為優,就可以上報朝廷。封妻廕子。
朝廷的官。也分很多種,蔭官是專門吃俸祿的。
胡婕的心思,誰也猜不著。
她孃家人都在京城。
她留下丈夫、放下孃家人,帶著孩子回延陵府服侍公婆。外人除了讚一聲孝順。在這個百姓孝為先的年代。還真不好挑其他毛病。
但這中間的不合情理,誰都是心知肚明的,卻不能說出來。
宋盼兒在外人面前。也不好說什麼,只有在女兒跟前,才直言不諱。
顧瑾之想起了小時候的胡婕。
在京城的時候,胡婕有點霸道任性;到了延陵府,她身為太守之女,更是高傲尊貴。延陵府的世家望族,都給胡澤逾幾分敬重,胡婕又自稱出身侯府,巴結她的不少。
這些年,顧瑾之和她不曾深交。
胡婕有不少優點,可她到底只是個小孩子,又不似姜昕那麼通透脫俗,顧瑾之一個世俗之人,前輩子經歷過半百之年,哪怕再寂寞無聊,也實在沒有童心去和胡婕深交。
不深交的人,談不上深刻了解。
顧瑾之並不真的瞭解胡婕。
假如,胡婕真的是擔心家產而回延陵府,丟下宋言昭一人在京裡,也真夠傻的。
從她的立場上說,也許她覺得自己很高明。藉著回延陵府服侍公婆,把婆家的家產熟悉,免得將來公婆百年之後,如何分家由大伯說了算,他們盡吃虧。
沒有資歷的小京官,是很缺錢的。
胡婕孃家又沒法子資助他們。
可延陵府宋氏這一脈,幾代都沒有出過京官。延陵宋氏都指望宋言昭能立足,將來提攜宋氏子弟,光耀門楣。有人做京官,宋氏在延陵府的地位也會上升。
望族大戶最講究地位名聲。
不光大舅,就是其他堂兄弟姊妹,也願意極力幫襯宋言昭的。
他們豈會做出家產分配不均,得罪宋言昭的事?
胡婕孃家,說是永熹侯府一族,卻是出了三服的旁枝。她父親沒有其他親兄弟和堂兄弟,對於大家族的相處模式,胡婕可能有點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