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那張鎮也有自知之明,說了要回延陵府。我明日就要打發他走。海棠哭得死去活來的,著實叫人心煩。我這一生氣,腦子就亂了……”
被顧瑾之一說,宋盼兒心緒緩和了很多。
“回去歇了吧,你今日也累了一天。”宋盼兒心疼摸了摸女兒的胳膊,“又瘦了……”
顧瑾之就沒胖過。
她笑了笑,起身作辭。
宋盼兒喊了念露,讓她送姑娘回去。
念露道是。
等送走了顧瑾之,宋盼兒想叫海棠過來說話。
而後,她沉默想了想。
海棠那丫頭,平日裡行事仔細,卻不至於迂腐。
她為人如何,宋盼兒最是清楚。
那個張鎮,也是宋盼兒替她定下的,她也沒見過幾次。
就算私下裡揹著宋盼兒傳情,又能有多深的情?不至於為了張鎮,毀了自己一生的,嫁個腦袋不清楚的癱子。況且宋盼兒相信海棠不會揹著她,私下裡結交男子的。
海棠很愛惜自己的名聲。
她是宋盼兒身邊第一人。
如此說來,她跟張鎮的感情就更淺了。
她鬧得這麼兇,只怕被顧瑾之說中了,她在做戲。
她不得不做戲,否則將來人說她膚淺沒良心,人言可畏。
海棠是鐵了心將來和宋媽媽一樣,成為這內院最大的管事媽媽,她豈會讓自己身上有黑點?
這件事,她鬧下去,對宋盼兒也沒什麼壞影響。
宋盼兒笑了笑,沒有去叫海棠,而是喊了慕青,讓她外院看看,讓顧延臻回來歇息。
慕青得令去了。
第二天,宋盼兒叫人把張鎮喊到了內院。
宋盼兒不追究他丟了東西的過失,卻也不想再留他在府裡。
張鎮不過二十歲,在府裡不算勞苦功高的老人。他丟了宋盼兒那麼多東西,值將近一千多兩銀子,宋盼兒不追究了,這是對他極大的恩典。
張鎮無怨言,他願意回延陵府去。
“你仍去莊子上,和你爹一處,做個小管事,幫你爹打打下手。”宋盼兒道,“你兄弟和兩個妹妹,我都留下了。”
然後又拿了個包袱給他,“這五十兩銀子,你帶著回去。”
第276節不寐
張鎮如今架著雙損,面色黧黑。
看得出,他這幾個月在外頭吃了很多苦。
能堅持回來,他還是有點毅力,這點宋盼兒佩服。
可這並不能掩蓋他的錯誤。
若是他不去追劫匪,沒有變成殘廢,宋盼兒不至於對他的智商失望,更不會去深究他丟了東西的過失。
路上遇劫匪,是**,並非張鎮的錯。
可是他把自己弄成殘廢,就是他的錯了。
看到宋盼兒賞他銀子,他眼底閃過感激,卻拒絕道:“夫人,小的身上有回去的路資。您把小的弟妹幾個都留下來,賞他們一口飯吃,張鎮感激不盡。這銀子,張鎮是斷乎不敢收的。”
說著,他就要跪下給宋盼兒磕頭。
宋盼兒揮手,道:“免了這些虛禮,這銀子你拿著。正好韋禮欣要回延陵府,替我辦年貨,你跟著他們一道,這些銀子也不怕旁人惦記。”
韋禮欣是宋盼兒外院庫房的管事,是宋盼兒的親信。
張鎮仍拒絕。
他拒絕得很堅持。
宋盼兒神色嚴肅,道:“這錢,不單單是給你的。你拿了這錢,以後海棠的事,旁人問起,多說幾句好聽的,不準讓我聽到任何抱怨。”
這是封口費。
張鎮眼底就有了痛色。
他將雙損一丟,噗通給宋盼兒跪下:“沒有銀子,小的一樣不敢詆譭海棠姑娘。是我自己不該去逞強去追劫匪。弄斷了腿。我是再也不敢想海棠姑娘的,豈會有怨氣?我在府裡這些年,自認無甚長處,若不是夫人看著海棠姑娘的面子,賞我一個小管事,又賞我爹孃在莊子上管事,我們一家這些弟弟和妹妹都是養不活的。這個道理若我都不明白,就該天打雷劈。”
聽這麼一番話,也是個明事理的。
宋盼兒的心被觸動。
她沉默了半晌。
“我問你,當初你是怎麼想的。一個人跑去追劫匪?”宋盼兒突然問。
張鎮愣了愣。
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讓他啞口。
他的拳頭緊緊攥了攥。